第226章 天子的棋局(1/2)
观星阁的第三个夜晚,比前两夜都要漫长。
林小乐没有再进行任何“实验”,而是将自己完全沉浸在了一项更为精密、也更为凶险的工作中——伪造一份足以以假乱真的“科研报告”。
他将宁王府提供的上好宣纸铺在桌案上,手边放着的是昨夜被他点亮了七颗星辰的原版《百鸟朝凤图》,而在他笔下的,则是一幅全新的、被他命名为“凤凰星宿运行解析图”的伪作成品。
他没有照搬原图,那太容易被识破。他运用了现代美术生都懂的“透写法”,将原图的星位精准地拓印下来,但在连接星位的那些关键“墨线”上,他却做了手脚。他将那些隐藏着“斗为帝车”、“斗柄东指”等真实信息的篆文,替换成了他自己编造的、似是而非的“伪密钥”。
“《河图洛书》云,戴九履一,左三右七……故天枢之位,应‘坎宫’之数……”
“凤翼展则四季易,其左翼内收之角,合‘惊蛰’之节气,故天璇之变,当以‘雷’为引……”
他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古代玄学词汇——周易八卦、奇门遁甲、九宫飞星,与他从高中地理课学来的“黄赤交角”、“岁差”等现代天文概念,进行了一次天马行空、胡说八道的融合,构建起一套全新的、逻辑看似无懈可击,实则狗屁不通的理论体系。
这套理论的核心,只有一个目的:将“生门”的最终指向,从真实的位置,引向一个他精心挑选的、充满杀机的陷阱。
在来回对比了宁王书房那副巨大的京畿舆图后,他最终选定了一个地点——位于京城西郊百里之外的“鹰愁涧”。
那是一处极其险峻的峡谷,两壁陡峭如削,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栈道通行,常年瘴气弥漫,猿猴哀啼,飞鸟难渡,故而得名。这种地形,简直是天然的伏击场。
“斗柄西指,天下皆秋……今时节虽为初冬,然秋意未尽,斗柄所指,正落于西方‘兑’位。兑为泽,为涧……故,龙脉之眼,其‘生门’入口,必在鹰愁涧之内!”林小乐在报告的结尾,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写下了这个致命的结论。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煞有介事地画出了详细的“计算草图”,上面布满了各种鬼画符般的公式和箭头。他甚至用不同颜色的朱砂,标注出了“能量流向”、“磁场干扰区”等等让这个时代的人完全无法理解的词汇。
当东方既白,他放下笔时,一份长达二十页,图文并茂,装订整齐的《“凤凰计划”第一阶段成果暨第二阶段实施方案报告》,已经新鲜出炉。
看着自己的“杰作”,林小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混杂着疲惫与兴奋的笑容。
“哥们儿这要是回去,别说当策划了,去给那些搞玄学app的当产品经理都绰绰有余了。”他自嘲地想,“就是不知道,宁王这位‘甲方爸爸’,对这份‘交付物’满不满意。”
……
宁王很不满意。
或者说,他很不“解渴”。
当黑鹰卫统领将那份厚厚的报告呈递到他面前时,他几乎是抢过来的。然而,他花了整整一个时辰,反复翻阅,眉头却越皱越紧。
报告很详尽,详尽到每一个步骤、每一个推论都清晰可见。逻辑很严密,严密到他让身边几位精通堪舆术数的门客一起研究,也找不出明显的破绽。那些“坎宫之数”、“节气之变”的说法,完全符合玄学理论。而那些他们看不懂的“岁差”、“磁场”之类的新名词,反而更增添了这份报告的神秘感与权威性。
结论也很明确,明确到了具体地点——鹰愁涧。
但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
“一份初步报告,就得出了最终结论?”宁王将报告摔在桌上,眼中闪烁着狐疑的光芒,“华胜此人,要么是真正的旷世奇才,要么……就是在把本王当傻子耍!”
站在一旁的黑鹰卫统领低头道:“王爷,属下也觉得此事过于顺利。仅仅三日,便破解了数百年的秘密,匪夷所思。而且……鹰愁涧地势险恶,若真是龙脉入口,未免也太过凶险。”
“这正是他高明之处。”宁王冷笑一声,重新拿起报告,“他若给本王一个风水宝地,本王反而要疑他。龙脉之眼,乃逆天之物,岂会轻易示人?藏于凶险之地,才符合常理。他这报告,将过程写得如此详尽,就是在告诉本王,他没有藏私,这就是他‘科学推演’出的唯一结果。”
宁王的手指,在那份报告上轻轻敲击着。他陷入了两难。
信,还是不信?
若是真的,他派人前去,便可能一举掌握改朝换代的最大资本。
若是假的,他大动干戈,只会沦为笑柄,甚至可能打草惊蛇。
许久,他眼中狠色一闪,做出了决断。
“富贵险中求!本王等不起了!”他站起身,厉声道,“传令下去!命王府供奉‘血滴子’三大高手,带领一支黑鹰卫精锐小队,即刻便装出发,前往鹰愁涧进行勘探!记住,是勘探,不是强攻!无论发现什么,第一时间回报。在他们回来之前,观星阁的‘华先生’,好吃好喝地给本王‘伺候’着,绝不能让他出任何差错!”
“是!”统领抱拳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窗外京畿舆图上“鹰愁涧”的位置,宁王的眼中充满了贪婪与期待。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咬下了林小乐为他精心准备的、那个涂满了剧毒的鱼饵。
……
皇宫,养心殿。
气氛肃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
当朝天子,正德帝,一个年近四十、面容清瘦但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正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华太师静立一旁,等候着。他今日并非特意求见,而是借着汇报朝政的例行公事,来到了这里。
“华爱卿,”正德帝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看向华太师,“国库钱粮的事,户部还在扯皮?”
“回陛下,已有了初步章程。”华太师恭敬地回答,然后话锋一转,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只是老臣近日听闻,京中有些不好的风气在流传。”
“哦?什么风气?”正德帝来了兴趣。
“一些术士方家,不知从何处翻出了些前朝的谶纬之言,大谈什么‘龙脉转移’、‘气运更迭’的邪说。”华太师的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甚至有人言之凿凿,说京畿附近,便有能动摇国本的‘龙脉之眼’。此等妖言,蛊惑人心,老臣甚是忧虑啊。”
正德帝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作为天子,他最忌讳的,便是这种涉及“气运”、“国本”的流言。
“此等妖言,理当严查!爱卿可曾听说,是何人在背后推动?”
“老臣愚钝,尚未查清源头。只是……”华太师故意顿了顿,面露难色,“只是听闻,似乎有……贵戚中人,对此道颇为痴迷,广邀奇人异士,在府中探讨此类学问。老臣担心,若不及时遏制,恐会愈演愈烈,动摇社稷。”
他没有提宁王一个字,但“贵戚”、“广邀奇人”这两个词,已经足够让多疑的正德帝展开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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