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最后的二十四小时（1/2）

百乐门的一战，不仅成了上海滩街头巷尾热议的神话，更像是一颗深水炸弹，彻底炸翻了旧有的赌坛秩序。

当晚，东风俱乐部被汹涌而来的人潮围得水泄不通。无数记者、名流、甚至是之前那些在这个场子里输了钱的赌客，都像是朝圣一样挤破了脑袋想进来。他们想看看那个把法国赌神气吐血的“赌圣”周星祖，更想看看那个在关键时刻放了一首“天外魔音”逆转乾坤的神秘老板林小乐。

然而，此时的俱乐部顶层，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狂欢。

林小乐坐在办公室那张宽大的真皮转椅上，手里把玩着那个已经不再发烫、却隐隐流转着流光的胶片盒。

视野右上角，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倒计时，正无情地跳动着。

【剩余驻留时间：23小时15分42秒】

“老板，外面的记者都要疯了，说是要采访你关于‘中华田园重金属’流派的起源。”宋文清敲门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和一丝疲惫，“还有，丁先生那边派人送来了请柬，今晚在和平饭店摆庆功宴，说是要为您和星哥接风洗尘，顺便……谈谈以后合作的事。”

林小乐转过椅子，看着窗外那片灯红酒绿、却又透着一丝乱世沧桑的夜上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文清啊，推掉所有的采访。”林小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告诉丁力，庆功宴我会去，但我只带张嘴去，不谈生意，只谈风月。”

“啊？不谈生意？”宋文清愣住了，“老板，现在可是我们扩张势力的最好机会啊！那帮老家伙输光了底裤，名声也臭了，现在的上海滩赌界，就是咱们东风俱乐部的天下！只要丁先生肯点头，咱们甚至能把势力插到法租界去！”

林小乐走到宋文清面前，拍了拍这个精明能干的经理的肩膀。

“文清，记住一句话：满招损，谦受益。这上海滩的水太深，咱们只是几条过江的小泥鳅，闹腾一下得了，真要当龙王，会被抽筋扒皮的。”

宋文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明白老板为什么在最辉煌的时候选择低调，但他对林小乐的决策早已盲目信服。

“对了，那几个‘老前辈’现在怎么样了？”林小乐问道。

提到那几个人，宋文清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哼，那帮老东西。黑豹张一出百乐门就被债主堵住了，听说他为了凑赌本，借了不少高利贷。千手观音王先生更惨，被丁力的人剁了一根小指头，算是对他出千未遂还丢了中国人脸的惩罚。至于那个鬼见愁李老板……听说疯了，在大街上见人就喊‘概率论’。”

“这就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林小乐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同情，“行了，去准备车吧。今晚这场宴会，是我在这个世界的谢幕演出，得演得漂亮点。”

……

和平饭店，龙凤厅。

这里是上海滩最顶级的宴会厅，今晚更是被丁力包了下来，极尽奢华。巨大的水晶吊灯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当林小乐带着周星祖和阿杰走进大厅时，原本嘈杂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随即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林先生！周先生！英雄出少年啊！”

“那一手‘大王变小丑’，简直是神迹！”

面对众人的恭维，周星祖显得有些飘飘然，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白色西装，挽着绮梦的手，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傻笑，时不时还伸手比个“v”字手势。

而林小乐则显得淡定许多，他微笑着向众人点头致意，径直走向了主桌。

丁力早已起身相迎，这位上海滩的枭雄今晚心情大好，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林兄弟，阿星，来来来，坐我身边！”丁力热情地拉着两人入座，“今天这一仗，打得痛快！不仅赢了法国佬，还狠狠地扇了川岛芳子那个妖妇一巴掌！解气！真特么解气！”

“全靠丁大哥撑腰。”林小乐谦虚地举起酒杯，“要是没有丁大哥镇场子，那法国佬恐怕当场就要赖账了。”

“他敢！”丁力眼睛一瞪，杀气毕露，“在上海滩，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得给我卧着！不过话说回来……”

丁力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小乐：“林兄弟，你那最后放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太带劲了！我感觉听完之后，浑身的血都在烧！我想把这曲子买下来，以后我的场子里，天天放！”

林小乐差点一口酒喷出来。想象一下，在这个充满靡靡之音的30年代上海滩，满大街都是“动次打次”的电子音，那画风简直太美不敢看。

“咳咳，丁大哥，这曲子叫《上海滩2024》，属于……未来派艺术。”林小乐胡诌道，“这曲子杀伤力太大，听多了容易心律不齐，偶尔放放提神还行，天天放容易出人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丁力终于切入了正题。

“林兄弟，如今那帮老家伙都倒了，赌王大赛的奖金我也让人送到了你们俱乐部。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丁力点燃一根雪茄，意味深长地问道，“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干？我可以把法租界那一块的娱乐产业，全部交给你打理。”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如果林小乐打算留在这个世界，这绝对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但此时，他的倒计时只剩下不到18个小时。

林小乐放下酒杯，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丁大哥，实不相瞒，其实我是一个……修道之人。”

“噗——”正在啃猪蹄的周星祖直接喷了出来，“老板，你什么时候出家的？我怎么不知道？”

“闭嘴，吃你的猪蹄。”林小乐瞪了他一眼，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丁大哥，我和阿星，其实是来自深山老林的隐世门派。这次下山，主要是为了历练红尘，顺便清理一下门户（指川岛芳子）。如今任务完成，我们也该回去了。”

丁力愣住了，他看着林小乐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又联想到周星祖那不可思议的特异功能，心中竟然信了七八分。

在这个时代，人们对怪力乱神之事本就敬畏，再加上林小乐他们表现出来的手段确实超出了常理。

“原来是世外高人……”丁力肃然起敬，“难怪林兄弟视金钱如粪土。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留了。不过，只要林兄弟还在上海滩一天，我丁力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多谢丁大哥。”林小乐拱了拱手，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推到了丁力面前。

“这是什么？”丁力疑惑道。

“这是我送给丁大哥的临别礼物。”林小乐说道，“这里面，是我写的一份《关于未来娱乐产业发展的若干建议书》，还有一份《反诈骗与心理博弈指南》。”

“建议书？”丁力打开信封，抽出几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

林小乐在最后的这几个小时里，把自己脑子里关于现代赌场运营、会员制度、甚至是后来澳门博彩业的一些规范化管理理念，结合这个时代的特点，写了下来。

“丁大哥，靠打打杀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林小乐语重心长地说道，“真正的江湖大鳄，是制定规则的人，而不是破坏规则的人。这份计划书里，讲的是如何把赌博变成一种‘娱乐消费’，如何用服务和体验留住客人，而不是靠出千和逼债。如果丁大哥能照着做，我可以保证，未来五十年，上海滩依然姓丁。”

丁力越看越心惊。这上面的每一条建议，都像是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什么“积分兑换礼品”、什么“vip分级服务”、什么“慈善晚宴洗白形象”……这些超前的理念，让他这个大亨都感到自愧不如。

“高人！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丁力激动得手都在抖，“林兄弟，这份礼，太重了！我丁力欠你一个人情，天大的人情！”

“还有，那份《反诈骗指南》，是留给你防身用的。”林小乐指了指另一份文件，“以后要是再遇到像皮埃尔那种玩‘科学赌术’或者‘心理战’的对手，照着上面的套路对付他，保准让他有来无回。”

处理完丁力这边，林小乐转头看向了正在和绮梦眉来眼去的周星祖。

“阿星。”

“啊？老板？”周星祖回过神来，抹了抹嘴上的油。

林小乐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金卡——那是他让宋文清特制的“东风俱乐部终身至尊黑卡”。

“这张卡你拿着。”林小乐把卡塞进周星祖手里，“以后在这个场子里，你所有的消费全免。另外，我已经跟文清交代过了，俱乐部的一半股份，转到你的名下。”

“啊？给我？”周星祖吓了一跳，“老板，你这是要干嘛？你要分家产啊？你是不是得了绝症？”

“呸！你才得绝症！”林小乐没好气地骂道，“我要走了，回山里闭关修炼。这凡俗的产业，我带着也是累赘。你小子虽然有点特异功能，但脑子有时候不太灵光，容易被人骗。有了这份产业，再加上丁大哥的照应，只要你不作死，下半辈子够你和绮梦吃香喝辣的了。”

周星祖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虽然他和林小乐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但两人一起经历过生死，一起整过洋鬼子，那种“损友”加“战友”的情谊，早已深厚无比。

“老板……我也跟你去修仙行不行？”周星祖拉着林小乐的袖子，“我可以给你背行礼，给你当陪练！”

“滚蛋，你有绮梦了，还修什么仙？”林小乐笑骂道，“红尘未了，你修不出正果的。好好对人家姑娘，别整天想着去搓别人的底牌。”

说完，林小乐又看向一直站在身后的阿杰。

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这几天一直忠心耿耿地护卫着他的安全。

“阿杰。”

“老板。”阿杰腰杆挺得笔直。

“我也给你留了一样东西。”林小乐拿出一把钥匙，“这是我在法租界买的一套小洋楼的钥匙，还有一笔钱，存在花旗银行，密码是你的生日。你跟着我这段时间，没少担惊受怕。以后，想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如果不嫌弃，就留在俱乐部帮阿星，如果不相干了，娶个媳妇做点小生意也好。”

阿杰这个硬汉，此刻也忍不住虎目含泪。他原本只是个街头混混，是林小乐给了他尊严和地位。

“老板……我这条命是你的！”阿杰更咽道。

“我要你的命干嘛？好好活着。”林小乐拍了拍他的肩膀。

……

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

林小乐喝了很多酒，但他却觉得自己异常清醒。他看着眼前这些鲜活的面孔，听着那首从留声机里传出来的（正常的）《夜上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虽然这只是一个电影世界，虽然这些人可能只是一段段数据或者胶片上的影像，但在这一刻，他们的情感是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