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交代了(2/2)
话筒放下,他锐利的目光已扫向门口待命的另一名参谋:“你!带三队,立刻增援城隍庙!搜查后墙第三块松动砖石,找到死信箱!所有发现物品,原封不动带回来!注意警戒,‘老掌柜’可能就在附近!”
参谋挺直脊背,一声响亮的“是!”还未落地,人已旋风般冲了出去,走廊里响起急促远去的脚步声和呼喝集合的短促口令。
机要室沉重的空气被这雷霆行动搅动,仿佛凝固的冰层被投入烧红的铁块,发出滋滋的爆裂声。纸张的陈旧气息、冰冷的铁锈味,混合着从审讯室门缝里逸散出来的绝望汗味和隐隐的血腥气,变得更加浓烈呛人。参谋们屏住呼吸,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那张被林峰按在地图上的照片。照片上,“老掌柜”阴鸷的眼神在惨白灯光下似乎活了过来,穿透泛黄的纸面,冷冷地注视着指挥室里发生的一切,那圆框眼镜的弧度,此刻看来更像是一抹无声的、充满恶意的嘲讽。
一个小时后,“报告,司令,人抓到了,正在押过来。”小虎跑过来说。
林峰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仿佛两道淬了冰的探照灯,瞬间穿透指挥室压抑的空气,钉在小虎脸上。“带进来!”三个字如同冰凌坠地,碎裂声带着刺骨的寒意。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铁门被粗暴地撞开,两名警卫战士架着一个枯槁的身影,几乎是拖行而入。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长衫,身形佝偻,头发花白凌乱,正是照片上那个戴着圆框眼镜的阴鸷男人——老掌柜!只是此刻,他脸上没有照片里的阴鸷,只剩下一种灰败的死寂,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浑浊无光,像两潭即将干涸的死水。他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在抓捕时经历了激烈的反抗。
“砰!”他被重重掼在指挥室中央冰冷的水泥地上,溅起细微的尘埃。林峰缓缓起身,绕过桌子,军靴踏在地面的声音清晰得如同鼓点,每一步都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尖上。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那个曾经编织了巨大阴影的“老掌柜”,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
“老掌柜?”林峰的声音低沉,却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平静,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还是该叫你——‘李茂才’的真身?”他微微俯身,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试图剥开对方那层枯槁的伪装,“城隍庙的砖,松得够不够及时?‘老槐’的根,是不是已经烂透了?”
地上的“老掌柜”身体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阵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他没有抬头,只是艰难地抬起那只完好的手,扶了扶歪斜的眼镜。镜片后的浑浊目光,终于迟缓地聚焦,迎上林峰那足以洞穿灵魂的视线。那眼神里,死寂之下,似乎还藏着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捉摸的东西,像深潭底部最后一点挣扎的微光,又像是彻底认命后的虚无。他没有开口,只是那扶眼镜的手指,指甲缝里似乎还残留着城隍庙墙砖缝隙的细微青苔。
“你应该知道我接下来的手段,你是自己交代还是我动刑?”林峰冷眼看着他说。
“行,找个房间吧,我说。”老掌柜。
“就那间。”老掌柜被半拖半拽着经过林峰身边时,浑浊的眼珠向上翻动了一下,那眼神空洞得吓人,却又在深处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认命?他补充道,声音低得像呓语,“……该说的,我会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的钢丝,在寂静中绷紧,发出无声的颤音。昏黄的灯光在老掌柜花白凌乱的头发上投下摇曳的光晕,他脸上深刻的皱纹在光影下如同刀刻斧凿的沟壑,更添几分垂死之感。他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挪动的力气,就那么瘫着,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终于,那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阵艰难的、仿佛被砂石堵塞的咕噜声。他闭了闭浑浊的眼睛,再睁开时,目光似乎穿透了斑驳的天花板,投向某个遥远而黑暗的虚空。沙哑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腐朽的肺腔里硬挤出来,带着浓重的痰音和一种彻底崩塌后的虚无:
“槐树……”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重复着这个字眼,声音嘶哑得如同枯叶摩擦,“……就是那棵树……城隍庙后墙……靠着的那棵老槐树……” 浑浊的目光似乎凝固在空气中某个虚无的点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指甲缝里那抹细微的青苔痕迹,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林峰没有催促,只是用那双淬了冰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死信箱就在它下面。” 老掌柜,“任何人的身份都是假的包括我的身份,所有的信息都是在信箱里面得到的。具体是谁发布的我不知道。老槐安好就是说身份已经安排好。老槐安好的信息通过太原的新民报上面刊登的。具体是谁不知道,每个人都有单独的身份,我的就是老槐树,其他人的我就不知道了。每个人都是单线不见面联系。”
“还有吗?你本来是谁?”林峰问。
“我本来是一个庙祝,有一天一个蒙面的人给了我五根金条,让我帮他送一封信到那个信箱。具体内容我没有看。然后老槐树就是我的代号。就这样我一步一步的到了现在。”老掌柜说。
“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具体任务没有人知道,如果你知道其他人的联系代号和联系方式,你也是他们的上级。”老掌柜说。
“······”林峰看着他感到无语。线索就这样断了。
“带下去吧。这件事密切关注新民报。”林峰说。
“是。”
老掌柜被两名警卫战士粗暴地架起,枯槁的身体像一截朽木,拖行时脚踝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刮出细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