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救出来了(2/2)

隘口内,周铁山目睹那坚固的掩体在炮火下化为齑粉,胸中憋着的那口血猛地吐了出来,脸上却绽开了一个近乎扭曲的笑容。“坦克开道!通道打开了!‘磐石’分队!还能动的!跟我上!配合坦克,清剿残敌!保护老总车队!”他挣扎着从石头后站起,右手紧握着的步枪枪管都烫得握不住,但他毫不在意,嘶哑的吼声如同受伤的猛兽,带着最后的疯狂扑向硝烟弥漫的前方。

几辆虎式坦克如同破开惊涛的巨舰,履带碾压着掩体的废墟和散落的尸体,发出令人心悸的碾压声,庞大的身躯终于彻底挤进了狭窄的隘道!主炮塔缓缓转动,冰冷的炮口指向任何敢于露头反抗的火力点,机枪则猛烈地扫射着两侧崖壁上溃散的敌军士兵。坦克的装甲上布满了弹痕,却依旧昂首向前,用钢铁的身躯为后续的步兵和骑兵撑开了一条血肉通道。

“轰!”又是一声巨响,另一处试图组织抵抗的敌军火力点被坦克炮轰上了天。爆炸的火光映照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崖顶的敌军已经彻底乱了阵脚,惊恐的叫喊声取代了之前的疯狂扫射,许多人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后溃逃。

“顶不住了!快撤!”敌军指挥官绝望的吼声被淹没在震天的喊杀和钢铁的轰鸣中。胜利的天平,随着这钢铁巨兽的闯入和“磐石”分队、骑兵营的决死冲锋,终于无可逆转地倾斜了!钢铁的楔子,狠狠钉入了死亡隘道的咽喉。

震耳欲聋的炮声和机枪扫射声在狭窄的隘道内反复激荡、叠加,形成毁灭性的音浪。那辆被虎式坦克主炮轰掉半边、仍在熊熊燃烧的卡车残骸,成了胜利通道最惨烈的界碑。浓烟和血腥气混合着硝烟,呛得人几乎窒息。

“保护老总!快!”周铁山嘶哑的吼声穿透喧嚣。几名“磐石”分队的战士用身体组成人墙,顶着流弹,护卫着老总的车队向坦克撕开的缺口移动。警卫员们则依托岩石,用精准的点射压制着两侧崖壁上零星的冷枪。

赵大勇带着几个骑兵营的战士,如同猎豹般扑向隘道深处几处还在负隅顽抗的敌兵藏身点。马刀劈砍、冲锋枪抵近扫射,用最原始的方式清理着最后的障碍。他的左臂被弹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浸透了半截袖子,动作却丝毫不见迟缓。

“哐当!”

一辆虎式坦克庞大的身躯终于完全挤过了隘口最狭窄处,履带无情地碾过散落着武器和尸体的地面,径直开到老总车队旁,钢铁身躯如同一道移动的堡垒,将车队护在身后。车长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周铁山的方向大吼:“快!让首长上车!我们掩护!”

“老总,快上坦克!”参谋几乎是半搀半抱着老总,将他推向那辆打开舱盖的坦克。警卫战士们迅速围拢,形成最后的保护圈。周铁山看着老总被安全送入坦克舱内,一直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被身边的战士一把扶住。

“老周!”

“队长!”

周围的战士惊呼。

周铁山用力晃了晃脑袋,推开搀扶的手,声音微弱却异常坚定:“我没事……快,保护其他首长上车……清点伤员……”他拄着那支滚烫的步枪,目光扫过硝烟弥漫、尸横遍野的隘道,最后望向隘口外——那里,独立团步兵的冲锋号角正由远及近,嘹亮地响起,宣告着外围合围的完成。

大同指挥部内。

“报告!三师急电:虎式坦克连已突入隘口核心,确认老总安全!正组织撤离!”电讯参谋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狂喜。

“报告!独立团来电!外围防线已被我突破,正在肃清残敌!”

指挥部里瞬间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参谋们激动地互相拍打着肩膀,有人甚至偷偷抹了下眼角。

林峰依旧站在地图前,身体纹丝不动,只是那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如岩石般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松动。他没有参与欢呼,只是目光锐利如刀,精准地扫过指挥室内每一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最后,那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钉在了机要室门口那个刚刚放下电报、神色似乎有些异样的年轻译电员身上。

林峰的手指,在作战图上那个代表着七里沟隘口的圆圈旁,重重地、无声地敲击了两下。空气里弥漫的硝烟味中,似乎渗入了一丝更加冰冷彻骨的气息。

震天的炮火渐渐稀疏,只剩下零星的枪声和伤员的呻吟在隘道内回荡。硝烟被晨风撕扯着,露出被战火蹂躏得面目全非的七里沟。焦黑的土地、扭曲的金属残骸、散落的武器和凝固的暗红,构成了一幅惨烈而悲壮的胜利画卷。

周铁山拄着枪,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目光扫过战场。幸存的“磐石”分队战士们正相互搀扶着,在赵大勇骑兵营的协助下,快速将重伤员抬上仅存的几辆还能开动的卡车或绑在坦克后部的牵引钩上。骑兵们忙着收拢受惊或受伤的战马,动作麻利。

“清点人数……抢救伤员……”周铁山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但他仍竭力指挥着,“老赵,你的人负责外围警戒,当心冷枪……”

“放心,交给我!”赵大勇用撕下的布条草草勒住左臂的伤口,鲜血仍在渗出,但他毫不在意,指挥着还能战斗的骑兵迅速占据隘口两侧的高点,枪口警惕地指向崖顶和溃敌逃窜的方向。崖顶上,敌军早已仓皇逃遁,只留下丢弃的武器和几具来不及带走的尸体。

那几辆如同移动堡垒般的虎式坦克,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履带缓缓转动,碾过破碎的岩石和瓦砾,小心翼翼地调整着位置,将老总乘坐的那辆坦克牢牢护在核心。炮塔上的机枪手警惕地转动着枪口,黑洞洞的枪管指向任何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车长们探出身,大声指挥着步兵和伤员有序登车或紧跟在坦克后方。

“老周,你也快上去!”赵大勇回头看到周铁山摇摇欲坠的身影,急忙冲过来搀扶。

“我……我还能走……”周铁山推开他的手,倔强地挺直腰背,但眼前阵阵发黑,脚步虚浮。刚才那口淤血吐出后,仿佛也带走了他最后支撑的力气。他知道自己伤得不轻,但作为“磐石”分队的队长,他必须最后一个离开这片他和战友们浴血守护的土地。

“别他娘的逞强!”赵大勇不由分说,半拖半抱地将他推向一辆坦克。“‘磐石’的魂不能折在这儿!给老子活着回去!”几名“磐石”分队的战士也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将几乎失去意识的周铁山托起,小心翼翼地送进一辆坦克打开的舱门。

沉重的舱盖“哐当”一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硝烟与血腥。钢铁的堡垒内,充斥着机油、汗水和血腥混合的浓烈气味。周铁山瘫坐在狭窄的空间里,剧烈的疼痛和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耳边是引擎的轰鸣和履带碾压地面的铿锵声,他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是透过观察窗缝隙看到的,隘口外独立团战士正呐喊着冲上山脊,刺刀在晨光中闪烁着寒光,彻底切断了残敌逃窜的后路。

大同指挥部内,压抑的欢呼早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高效运转的忙碌。参谋们语速飞快地传达着后续命令,电讯声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报告!三师来电:车队及伤员正在坦克掩护下撤离七里沟,预计半小时后抵达安全区!”

“报告!独立团报告:七里沟外围残敌已基本肃清,正在扩大搜索范围,确保撤离通道安全!”

一条条捷报传来,指挥室的气氛依旧紧张,却充满了尘埃落定的沉稳。林峰依旧伫立在地图前,仿佛从未移动过分毫。他锐利的目光缓缓从地图上七里沟的位置移开,扫过整个战区态势图,最终,那冰冷的视线如同精准的探针,再次落回机要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