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抢夺物资(2/2)

“八嘎!” “敌袭!顶住!” 残余的鬼子兵从最初的懵然中惊醒,仓促组织抵抗。几处未被第一时间摧毁的暗堡和掩体里响起了歪把子机枪的怪叫,子弹“噗噗噗”地钻进泥土,打在战士们冲锋的路上,溅起点点尘土。几个冲得太快的战士闷哼着扑倒在地。

“火力压制!二排,左边那个土包!给我敲掉它!”王铁柱眼疾手快,一个翻滚躲开一串子弹,嘶吼着指挥。立刻,十几支短枪和几支缴获的“三八大盖”调转枪口,密集的子弹泼水般射向土包后的机枪火力点,打得沙土飞溅,压得鬼子机枪手抬不起头。

“三排!跟我上!目标站台,抢东西!”王铁柱抓住这短暂的压制空隙,带着主力如同离弦之箭,直扑站台上堆积如山的物资!战士们根本无暇分辨,冲上去就用刺刀、枪托甚至牙齿撬开就近的木箱,看到铜锭、铁块、成桶的火药或者整箱的子弹,立刻几个人一组,吼叫着抬起就跑!沉重的木箱压弯了战士们的腰,但他们的脚步却快得像风!时间就是生命,多抢出一箱,兵工厂的机器就能多转一刻钟!

“快!扛上!别管封条!”王铁柱的吼声在爆炸的间隙里炸响,他正用肩膀死命顶起一个巨大的木箱,里面是沉得坠手的铜锭。旁边的战士用刺刀撬不开另一个箱子,急得直接用枪托狠狠砸向锁扣,“哐啷”一声,箱盖崩开,露出黄澄澄的子弹带。他一把扯出几条甩给同伴,自己扛起弹药箱,腰骨都在呻吟。

“排长!那边还有火药桶!”一个脸上溅满硝烟和泥浆的战士指着站台深处,几排蒙着油布的大桶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一班!跟我去抢油桶!”排长嘶哑地应道,带着人扑过去。沉重的木桶在混乱中被推倒、滚动,战士们用尽全身力气,两人一组,吼叫着抬起,跌跌撞撞冲向被撕开的铁丝网豁口。汗水混着血水糊住了眼睛,每一步都踏在敌人倒毙的躯体或滚烫的弹壳上。

“轰——!”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地面都仿佛在震颤。紧接着,是密集的、如同爆豆般的枪声和更为猛烈的爆炸声,从铁路岔口通往这里的必经之路上传来!

“是杨政委!他们接上火了!”王铁柱心头一紧,知道杨立青带领的阻击部队已经和闻讯赶来的鬼子援兵交上了火。那爆炸声,是埋设的炸药被引爆了!时间,更加紧迫了!

“快!再快!鬼子援兵上来了!搬不走的全炸掉!”他一边用驳壳枪点倒一个从废墟里爬出来的鬼子伤兵,一边对着搬运物资的战士咆哮,声音因为焦急和吸入浓烟而撕裂。几个战士立刻将集束手榴弹塞进无法搬动的大堆物资底下,拉燃导火索,转身就跑。

“撤!按预定路线撤!”王铁柱看到最后几桶火药和几箱铜料被抬出豁口,发出了撤退的命令。他留在最后,掩护着战士们撤离。站台上,导火索“嗤嗤”燃烧的微弱声响,在枪炮和喊杀声中几不可闻,却预示着更恐怖的毁灭。

“咻——轰!”一颗迫击炮弹尖啸着落在站台边缘,巨大的冲击波将几个落在后面的战士掀飞。浓烟和尘土冲天而起,遮蔽了视线。

“柱子!走!”一个浑身是血的班长扑过来,拽着王铁柱的胳膊就往回拖。王铁柱最后看了一眼那堆即将在爆炸中化为灰烬的物资,以及远处阻击阵地爆起的冲天火球,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转身融入了撤退的滚滚人流。

突击连像来时一样,迅速消失在黎明的薄雾和硝烟中,只留下身后一片火海。巨大的爆炸声接连响起,整个中转站被彻底点燃,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穹,如同给鬼子立下的一座耻辱的墓碑。沉重的物资压弯了战士们的脊梁,每一步撤离都异常艰难,身后是越来越近的追兵枪声和杨立青那边惨烈的阻击炮火。王铁柱知道,杨立青在用命为他们争取这最后撤退的时间。

当第一缕惨白的天光刺破浓烟,勉强照亮泥泞的山路时,突击连终于摆脱了追兵最凶猛的咬尾,与接应的武工队汇合。清点人数,去时一百多条精悍的汉子,回来的不足八十人,个个带伤,血染征衣。沉重的铜锭、钢铁、火药桶被小心翼翼地堆放在驮马上,每一份都浸透了鲜血。王铁柱脸上那道刀疤被凝固的血块覆盖,他默默走过抬着牺牲战友遗体的担架,走到杨立青面前。

杨立青的左臂用绷带吊着,半边脸被硝烟熏得漆黑,军装撕开了几道口子,渗着暗红的血。但他站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刀,扫过那些九死一生抢回来的物资,又落在王铁柱身上。

“东西……抢出来了?”杨立青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炮火轰鸣后的余震。

“抢出来了!”王铁柱重重地点头,声音同样嘶哑,却像砸在地上的铁块,“够老赵顶一阵!政委,你那边……”

杨立青摆了摆手,打断他,目光越过疲惫不堪的队伍,投向晋北根据地深处,仿佛穿透了群山:“值了!立刻派人,用最快的速度,把东西送进兵工厂!告诉老赵,机器,不能停!”

三天后,兵工厂。

沉重的锻锤声比往日更加沉闷有力,像是憋足了劲的闷雷。赵大锤布满红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新熔炉口流出的、赤红滚烫的铜水,那熔融的金属仿佛带着牺牲者的温度。他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抓起旁边一块还带着暗褐色血迹的铜锭——那是突击连用命换回来的“粮食”。他粗糙的手指摩挲过那已经干涸发硬的血迹,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将铜锭放进熔池!

“滋——!”一股青烟腾起,铜锭迅速被赤红吞噬。

“开足马力!给老子造!”赵大锤的吼声压过了机器的轰鸣,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凶狠,“给前线的弟兄们,造最好的子弹!让那些狗日的血,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熔炉的火光在赵大锤布满血丝的眼中跳跃,映照着他脸上每一道深刻的沟壑。那滚烫的铜水,仿佛不是金属,而是突击连兄弟们滚烫的鲜血和未尽的呐喊。他猛地转身,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铁器,在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中炸开:

“都他娘的给老子打起精神!这铜水里有魂!是柱子他们拿命换来的!开闸!浇铸!”

沉重的模具被迅速合拢,赤红的铜水带着灼人的热浪和刺鼻的金属蒸汽,沿着浇铸口奔涌而入,发出“嗤嗤”的怒吼。瞬间,模具被烧得通红,整个工棚的温度急剧攀升,汗水刚渗出皮肤就被烤干,留下盐渍。工人们赤着膊,肌肉在火光下贲张,用长铁钩稳住模具,任凭热浪炙烤着皮肤,眼神却死死盯着那逐渐凝固的赤红。

“快!脱模!下一炉!”赵大锤几乎是在咆哮,他亲自抡起大锤,狠狠砸在模具的卡扣上,“哐当”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刚刚成型的、还带着暗红余温的弹头毛坯被钳子夹出,冒着青烟,被迅速投入冷却池。

“滋啦——!”白汽冲天而起,弥漫了整个工坊。

冷却池旁,另一组工人早已严阵以待。滚烫的弹头甫一离水,立刻被粗糙的大手抓起,顾不上烫,用砂轮飞速打磨掉毛刺。金属摩擦的尖啸声此起彼伏,火星如同金色的雨点,在昏暗的光线下飞溅。打磨好的弹头被流水般传递到下一道工序——压入早已填装好无烟火药、压紧底火的黄铜弹壳。

“咔哒!咔哒!咔哒!”压装机单调而有力的撞击声,此刻听在赵大锤耳中,却比任何乐章都更动人心魄。每一颗黄澄澄的子弹被压合完成,落入木箱,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复仇的砧板上。

“装药组!跟上!别他娘的省!给老子塞满!”赵大锤抓起一把刚压好的子弹,沉甸甸的,冰冷的金属外壳下,是即将爆裂的炽热核心。他粗糙的手指摩挲过光滑的弹壳,仿佛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由牺牲者鲜血熔铸的力量。他猛地将子弹拍回木箱,对着负责装填火药的工人吼道:“这是给前线的!给牺牲的兄弟们报仇的!一颗都不能少!”

工坊里,没有人说话,只有机器疯狂的咆哮、金属的撞击、砂轮的嘶鸣和赵大锤嘶哑的吼声。

一箱箱装满子弹的木箱被迅速钉死,盖上“特急”的鲜红印章。早已等候在外的运输队,都是精挑细选的骡马和最强壮的民兵。沉重的木箱被小心翼翼地抬上驮架,用绳索死死捆牢,随即存入弹药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