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5章 决赛前夕(2/2)
“浅尘”与“翔太”两个名字用藤汁反复描了三四遍。
暗绿的汁液顺着木牌的纹路往下淌,滴在看台的石面上,晕开一小团腥臭的印子,像刚从伤口里渗出来的妖血。
有山魈拍着满是鬃毛的胸脯喊“押翔太!那鹰爪能撕了岩甲妖的硬壳!”。
立马有蝼蛄妖用螯钳敲着石栏接话“浅尘才是狠的!”。
吵得鬃毛倒竖、螯钳乱挥,唾沫星子,还有蛛妖飘飞的细蛛丝溅在彼此的甲片上。
没妖说得清今天到底聚了多少妖魔。
烬都里啃食腐木的、啃咬矿石的、在阴沟里钻营的妖物,几乎全停了营生;
游走在荒原的骨杖妖把驮着腐肉的尸驼拴在角斗场外的枯骨槐树下,怀里揣着攒了半年的妖核,挤在妖群后踮着蹄子看;
就连城郊隐世百年的老藤妖都裹着枯树皮来了,枝桠缠成的兜帽压得低,露在外面的气根枯瘦如柴,却攥得发紧。
更邪性的是看台最暗的角落。
——几缕黑沉沉的暗影妖从石缝里钻出来,像没骨头的烟,缠在栏杆上。
隐约能看见暗影里闪着两点猩红的瞳,也跟着往石台方向凑。
它们来这儿,不全是为了看一场爪牙相向的决赛,是为了亲眼见个明白:
从两千五百六十名第四境妖魔里杀出来的两个,到底能把“凶煞”二字,演到什么地步。
谁都清楚,那两千五百六十个名字,没一个是软茬。
东城的赤眼豺妖,一口能咬断精铁;
南城的毒鳞蟒妖,鳞片上的毒液能融了石头;
北城的冰牙熊妖,一掌拍下去能震裂地面。
——哪一个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横着走的主?
更别提那些没熬到决赛的:预选赛里被巨斧劈成两半的熔岩蜥妖,天骄冲击战里被利爪掏了心核的赤发獠妖,还有被一斧削掉头颅的青面鬼妖……
算下来,今天能站在石台上的两妖,脚下踩着的哪止是数万具妖尸?
分明是一座堆到快抵着穹顶的山。
——骨头是白的、绿的,血是紫的、黑的,碎鳞黏在石缝里,早被踩得跟台面融成了一体。
休息室在看台底下,石墙厚得能隔住外面的喧嚣,却隔不住空气里飘来的腥臊气。
凌尘靠在冰凉的石壁上,后背贴着石面的地方,沾着妖血的外袍黏在皮肤上,他却像没察觉,双目轻阖着,连眼睫都没动一下。
左手搭在腰间的木斧上,斧柄被妖血浸得油光发亮,指腹无意识地在斧柄中段的旧痕上摩挲。
旁边还有几道浅些的印子,有的是砍坚甲崩的,有的是被妖魔的獠牙蹭的,一道叠着一道,像刻在木头上的年轮。
克己坐在他身边,浑身的绒毛都绷着,覆着薄绒的妖爪紧紧抱着那本磨破了封皮的牛皮本子。
胳膊肘抵着膝盖,连鼻息都放得极轻。
——吸气时鼻翼只微微扇一下,呼气时再慢慢把带着妖息的气吐出来。
生怕喘得重了,扰到旁边的先生。
他的尾巴尖绕着自己的后爪,软乎乎的毛蹭过石面,却没心思管;
刚才趁着先生闭目,他又翻开本子数了一遍,纸页上的妖名从第一页的密密麻麻,到最后一页只剩下两个:
浅尘,翔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