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你管这也叫账?(1/2)

内阁直房的大门敞着。

几个穿着灰布短打的杂役,正吭哧吭哧地往里搬箱子。

箱子是樟木的,边角包着铁皮,也不知在库房里堆了多少个年头,上头积的灰有指甲盖那么厚。

“砰。”

又是一口大箱子砸在地板上。

尘土腾地一下窜起来,呛得人嗓子眼发痒。

吏部侍郎张远站在门口,拿帕子捂着口鼻,另一只手在面前扇了扇风。

他看着坐在书案后面那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眼里闪过一丝戏谑。

“世子爷。”

张远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这是前些年兵部积压下来的陈年旧账,还有部分户部没核销的烂账。萧相说了,年轻人进内阁,得先磨磨性子。”

他指了指那几乎把窗户都堵严实的几十口大箱子。

“三天。”

张远竖起三根手指。

“三天之内,得把这些账理顺了,归档入库。这也是咱们内阁的老规矩,当年房相、杜相刚入阁那会儿,也是这么过来的。”

这是胡扯。

房玄龄杜如晦那是开国功臣,谁敢让他们干这种抄抄写写的力气活?

这就是欺负人。

欺负叶长安年轻,欺负他爹叶凡现在“没了牙”。

叶长安穿着一身崭新的绯色官袍,尺寸稍微有点大,显得身板有些单薄。

他手里没拿笔,正拿着一块也是刚才才找出来的破抹布,慢条斯理地擦着书案上的灰。

听见这话,叶长安手里的动作没停。

“张大人。”

少年抬起头。

那张脸和叶凡有七分像,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得发亮。

“就这些?”

张远愣了一下。

他本以为这娇生惯养的小王爷会拍桌子骂人,或者直接撂挑子回家找爹。

“就……这些?”

张远气笑了。

他走过去,随手掀开离得最近的一口箱子。

里面密密麻麻全是泛黄的账册,有的还被虫蛀了大洞。

“世子爷,这里头光是贞观八年征吐谷浑的粮草折损,就有八百多卷。您要是觉得少,下官再去库房给您搬几箱来?”

叶长安把抹布往桌上一扔。

啪的一声。

动静不大,但屋里的杂役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行啊。”

叶长安靠在椅背上,两条腿很自然地交叠在一起。

“再去搬点。”

他指了指张远身后那块空地。

“这也太少了,还不够我这帮兄弟塞牙缝的。”

张远皱着眉,还没听明白“兄弟”是啥意思。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沉稳,有力。

“进。”

叶长安喊了一声。

三十个年轻人鱼贯而入。

清一色的青布直裰,背上背着黄梨木的大算盘,胳膊底下夹着厚厚的一沓子空白账纸。

这些人年纪都不大,也就十七八岁,但一个个板着脸,神色肃穆。

那是常年跟数字打交道练出来的木讷和严谨。

他们进屋后,没看张远,也没看那些箱子。

齐刷刷地冲着叶长安行了个礼。

“班头。”

不是叫世子,也不是叫大人。

叫的是班头。

那是他们在蓝田县算学馆里的称呼。

张远脸上的假笑僵住了。

“世子爷,这……这是内阁重地,闲杂人等……”

“闲杂人等?”

叶长安站起身,走到一口箱子前,伸手拎出一本账册。

随便翻了两页。

“张大人,我记得朝廷法度里写着,内阁学士有权征辟‘书办’协助理政,不限人数,不限出身。”

叶长安把账册合上,随手扔给离他最近的一个蓝田学生。

“只要不吃朝廷的俸禄,不算违制吧?”

那学生接住账册,直接从背上取下算盘。

哗啦一声。

算珠归位。

紧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叶长安看着张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看起来挺憨厚,但张远怎么看怎么觉得渗人。

“我爹给我留了不少私房钱。”

叶长安拍了拍那学生的肩膀。

“这点人工费,我武郡王府出得起。”

“干活!”

一声令下。

三十个学生迅速散开。

搬箱子、分类、拆封、核算。

没有人说话,只有算珠撞击的声音,还有纸张翻动的哗哗声。

原本乱糟糟的直房,瞬间变成了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

张远站在那儿,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傻子。

“张大人,还不走?”

叶长安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还是说,您想留下来帮着研墨?”

张远脸皮抽搐了两下。

他深深看了一眼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年。

“好。”

“世子爷好手段。”

“下官这就去给您‘加菜’。”

张远一甩袖子,黑着脸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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