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阎王爷的生死簿(1/2)

五月日头毒辣,长安城青石板都快被晒出油了。卫国公府门前的那条长街,却比这日头还要热闹。

车马把路堵得水泄不通,各色锦盒堆得跟小山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李靖要嫁闺女。

“去去去!都散了!”

卫国公府的大门紧闭,只有侧门开了一条缝,管家老李探出半个脑袋,手里拿着把大扫帚,对着那一群点头哈腰的家丁管事挥舞。

“我家老爷说了,那是军务!不是菜市场买白菜!谁再敢往门口塞一张拜帖,直接扭送京兆府,按刺探军情论处!”

这一嗓子吼出去,门口的人群缩了缩脖子,但没散,只是退到了巷子口的树荫底下,依旧伸长了脖子往里瞅。

府内,冰鉴里的冰块散发着凉气,驱散了暑热。

正厅中央摆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插满了红蓝两色的小旗。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围了一圈,手里也没闲着,有的捧着凉茶,有的抓着西瓜。

“听听,听听。”

程咬金一只脚踩在太师椅上,手里抓着半个西瓜,一边啃一边拿手指着外头。

“那帮孙子,平日里见着咱们武人就跟见着瘟神似的,躲都来不及。

今儿个倒好,那叫一个亲热。刚才我还看见房遗爱那小子在他爹门口转悠,估计是想走后门。”

“让他转悠。”

叶凡坐在靠窗的竹椅上,手里拿着把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他面前的桌案上,摊开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宣纸,墨迹刚干。

“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我也没拦着。只要能过得去这几道坎,别说房遗爱,就是一条狗,我也让它进羽林卫当个百夫长。”

“我不信。”

尉迟恭把手里那个几十斤重的石锁往地上一扔,咚的一声,震得桌上的茶杯跳了跳。

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抓起桌上的那张纸,那双牛眼瞪得老大。

“这……”

尉迟恭只看了两行,脸色就变了。黑脸泛红,那是憋的。

“守拙,你这是选兵?你这是选牲口吧?”

尉迟恭把纸拍在桌上,手指点着第一行字,唾沫星子飞溅。

“负重三十斤,越野五十里,还得在一个时辰内跑完?还得全副武装?”

他转过头,看向旁边一直没吭声的薛礼。

“仁贵,你那是神武军标准吧?就算是神武军,能跑下来的又有几个?”

薛礼正拿着块软布擦拭他的方天画戟,闻言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神武军的标准是二十斤。这个……加了十斤。”

“加了十斤?”程咬金把西瓜皮一扔,凑过来瞅了一眼,咧开大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

“好家伙!这哪是加十斤的事儿?这多出来的十斤,能把人的肺管子给压炸了。

那帮世家公子哥,平日里提个鸟笼子都嫌沉,让他们背三十斤铁疙瘩跑五十里?”

程咬金摇了摇头,一脸的幸灾乐祸。

“我都能听见他们骨头断的声儿。”

“就是要断。”

叶凡合上折扇,站起身。他走到沙盘前,拔起一面红色的小旗,插在长安城的位置上。

“既然是天子亲军,那就得是铁打的骨头。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上了战场,难不成还要敌人等他们喘匀了气再杀?”

李靖端坐在主位上,手里捧着一卷兵书,看似没听,实则耳朵竖着。

此时他放下书,目光落在叶凡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体能也就罢了,毕竟年轻力壮,咬咬牙兴许能有几个硬茬子挺过来。但这第二条……”

李靖指了指纸上的第二段。

“骑射。这要求,是不是有点过了?”

那纸上写着:骑射考核,需在颠簸马背上,百步穿杨。

且靶子并非死物,乃是模拟敌军冲锋之牦牛阵,靶随牛动,箭无虚发,十中八九方为合格。

“不过。”

薛礼接过了话茬。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头那棵被太阳晒得有些蔫的大槐树。

“这就是当年咱们在高原上打吐蕃时遇到的情况。牦牛疯跑起来,速度比马还快,若不能一箭射穿牛眼或者驾牛人的咽喉,死的就是咱们。”

他转过身,看着尉迟恭和程咬金。

“两位叔伯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应该知道,战场上从来没有站着不动的靶子。”

“理是这个理。”

尉迟恭挠了挠那一头乱蓬蓬的黑发,有些牙疼地吸了口气。

“但让这帮在长安城里长大的少爷去射疯牛?还要十中八九?我看他们别把箭射到自己马屁股上就谢天谢地了。”

“还没完呢。”

叶凡走到桌边,手指在最后一段文字上点了点。那是他特意用朱砂笔圈出来的,红得刺眼。

“最要命的是这第三项。”

众人凑过去一看。

只有两行字:实战对阵。由元帅府指派考官,不限兵器,不限手段。撑过一炷香不倒地者,录用。

大厅里静了一下。

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

程咬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拍着大腿,那劲头像是要把腿给拍断。

“这一条好!这一条太他对俺老程的胃口了!”

他一把搂住叶凡的肩膀,差点把叶凡勒得背过气去。

“好侄子!这考官的人选,必须算俺一个!那个……那个萧瑀家的小孙子,叫什么来着?萧锐?

听说最近在练什么家传剑法,吹得神乎其神。俺老程早就手痒了,想给他松松皮!”

叶凡费劲地把程咬金的胳膊扒拉开,揉了揉肩膀。“程叔,您是副帅,亲自下场欺负小辈,传出去不好听吧?”

“有啥不好听的?”程咬金眼珠子一瞪。

“这是考核!是为了陛下选拔人才!俺这是……这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言传身教!”

“行了。”

李靖敲了敲桌子。

声音不大,但屋里的笑闹声立马停了。这就是军神的威压。

“这三条定下来,基本上就把那是世家子弟的路给堵死了。”

李靖看着叶凡,目光沉沉。

“但你想过没有,若是这榜文一发,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到时候,那些文官肯定又要参你一本,说你故意刁难,甚至说你把持军权,排除异己。”

“他们爱参就参。”

叶凡重新坐回竹椅上,翘起二郎腿,一脸的无所谓。“嘴长在他们身上,我也管不着。但我把话撂这儿:羽林卫是给大唐保命的,不是给他们镀金的。想进来?行啊。”

他指了指那张纸。“拿命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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