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路比命硬(2/2)

手里拿着千里镜,盯着对面的山头。

“看什么呢?”

叶轻凰坐在栏杆上,手里削着一个苹果。

“看老鼠。”

王玄策放下千里镜。

“这里是绝地。”

“如果我是断剑盟的人,我会选在这儿动手。”

“只要炸塌了鹰嘴崖。”

王玄策指了指那个只有三丈宽的缺口。

“这路就算废了。”

“咱们之前修的几百里,都成了摆设。”

叶轻凰咬了一口苹果。

嘎嘣脆。

“那你不派兵去守着?”

“不用。”

王玄策笑了笑。

“兵在下面。”

他指了指那些吊在悬崖上干活的民夫。

“他们比我们更不想让这路断了。”

……

日落时分。

山风大了起来。

呼呼地灌进峡谷里,像是有鬼在哭。

工地上收工了。

民夫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喝着热汤,吃着干粮。

没人说话。

气氛有点怪。

几个平时最爱偷懒的汉子,今天却没急着回窝棚。

他们手里攥着铁钎,眼睛时不时往山顶上瞟。

莫桑也不在。

他带着几个心腹,守在炸药库的门口。

那是用来开山的火药,要是被点了,后果不堪设想。

夜色越来越浓。

突然。

对面的树林里,窜出几十个黑影。

动作极快。

像是山里的猿猴。

他们没拿刀。

每人怀里抱着一个黑坛子。

那是猛火油。

还有几个人背着一大捆干柴。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不是杀人。

是刚刚搭好的木桥架子。

只要把架子烧了,再引爆那几个关键的支撑点。

这鹰嘴崖就得塌一半。

“动手!”

领头的一个黑衣人低喝一声。

几十个人借着夜色掩护,冲向悬崖边。

眼看就要冲到木架子旁。

“哪去啊?”

一个声音从阴影里传出来。

黑衣人愣了一下。

只见那个平时唯唯诺诺的黑水部工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必经之路上。

他手里没拿工具。

拿的是一块板砖。

水泥做的板砖。

“让开!”

黑衣人亮出短刀。

“这是为了土司!为了鬼诏!”

“为了你大爷!”

工头骂了一句。

“你把路炸了,老子的棉衣找谁要把去?”

他一板砖就拍了过去。

根本不管那把刀。

“兄弟们!”

工头大吼一声。

“有人要砸咱们饭碗!”

“弄死这帮狗日的!”

这一嗓子。

像是捅了马蜂窝。

原本蹲在地上喝汤的、躺在窝棚里睡觉的。

几百个民夫瞬间站了起来。

他们手里拿着铁铲、镐头、甚至还有搅拌水泥用的木棍。

眼睛通红。

那不是为了什么大唐。

那是为了盐。

为了棉衣。

为了那口能吃到嘴里的饱饭。

“杀!”

黑衣人们傻眼了。

他们想过会遇到唐军的埋伏。

想过会遇到陌刀阵。

但没想过会遇到这帮平时被他们看不起的“泥腿子”。

而且这帮泥腿子疯了。

一个黑衣人刚举起火油坛子。

一把铁铲就呼在他脸上。

铲刃锋利。

直接削掉了半个鼻子。

“啊——”

惨叫声还没发出来,就被后面冲上来的几个人踩在了脚下。

没有章法。

就是乱打。

就是群殴。

那些“死士”虽然武艺高强,但在这种狭窄的地形里,面对几百个不要命的疯子。

根本施展不开。

“点火!快点火!”

领头的黑衣人急了。

他想把怀里的火油扔向木桥。

“嗖——”

一支弩箭。

从山顶的凉亭里射下来。

准头极佳。

直接钉穿了他的手腕。

火油坛子掉在地上。

啪。

碎了。

还没等火苗窜起来。

一堆灰泥就泼了上去。

几个民夫用铁锹铲着还没干的水泥,死命往上盖。

硬生生把火给闷灭了。

叶轻凰站在凉亭边,手里的强弩还在微微颤动。

“啧。”

她摇了摇头。

“这帮人,真惨。”

王玄策喝了一口茶。

“惨吗?”

“被自己想救的人打死,能不惨吗?”

王玄策看着下面那场单方面的殴打。

黑衣人已经被淹没在人群里了。

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

“他们想救的是过去的鬼诏。”

“而这些人。”

王玄策指着那些满脸水泥点子的民夫。

“他们想活在现在。”

战斗结束得很快。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地上多了几十具尸体。

都没个人样了。

被铲子拍扁的,被镐头刨穿的。

那个工头满身是血,气喘吁吁地走到薛礼面前。

薛礼不知什么时候骑马过来了。

身后跟着整齐的陌刀队。

但他没让人插手。

“大帅。”

工头扔掉手里的板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路,没坏。”

他咧嘴笑了笑。

那笑容难看得很,却透着一股子骄傲。

“棉衣……还算数不?”

薛礼看着他。

又看了看那座完好无损的木桥。

点了点头。

“算。”

“不仅算。”

薛礼拔出横刀。

指着地上那些黑衣人的尸体。

“把这些烂肉,填进桥墩子里。”

“封进水泥里。”

他的声音在峡谷里回荡。

冷得像冰。

“让所有人知道。”

“这路是用命铺出来的。”

“谁敢动。”

“这就是下场。”

工头打了个哆嗦。

连忙招呼人干活。

那几十具尸体,被扔进了深深的桥墩坑里。

灰浆倒了下去。

一层。

又一层。

彻底盖住了。

叶轻凰骑马走到桥头。

看着那一池子正在凝固的灰浆。

“薛叔。”

“怎么?”

“这桥以后叫什么名?”

薛礼想了想。

看着那初升的月亮。

“就叫‘断魂桥’吧。”

从今往后。

不管是人是鬼。

要想过这鹰嘴崖。

都得给大唐低头。

因为这路基底下。

埋着所有不服之人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