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杀神与烧鸡(1/2)
风停了。
只有旗帜还在响。
那是布料被血浆浸硬后,拍打在旗杆上的声音,发闷。
昆明城的城门口,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青石板不见了。
全是红的泥。
“咔嚓。”
一名陌刀手抬起脚。
靴底带着粘稠的血丝,从一具土司兵的尸体上跨过。
没有欢呼。
没有庆祝。
这是一场屠杀,不是战斗。
三万守军,除了跪得最快的那两千人,剩下的,都在地上躺着。
有的还能哼哼两声。
有的已经凉透了。
薛礼坐在那匹被他钉死在地的枣红马旁边。
他手里拿着一块破布,在擦方天画戟。
一下,又一下。
动作很慢。
也很细致。
戟刃上的血槽里卡着碎肉,他用小刀一点点剔出来。
郭开山走了过来。
这个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脚下有点飘。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颗被砸塌了胸口的孟山尸体,喉结滚了两下。
“大帅。”
郭开山的声音很哑。
薛礼没抬头。
“清点完了?”
“完了。”
郭开山咽了口唾沫。
“城里还有两万多口人,都是各部族的家眷,还有……那个。”
他指了指后面。
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土司首领,正被唐军押着往这边走。
那是之前投降的木鹿部、青石部的头领。
他们本来是来庆功的。
现在,腿都在抖。
有个人走着走着,直接跪在地上吐了。
就在刚才,他们亲眼看见那五千陌刀手是怎么推进的。
像是割草一样。
不管前面挡着的是人,是马,还是盾牌。
刀光一闪。
全碎。
“让他们看着。”
薛礼把破布扔在地上。
他站起身。
身上的黑色明光铠,现在变成了暗红色。
那是血干涸后的颜色。
“告诉他们。”
薛礼指了指身后的昆明城。
“这就是和我大唐作对的下场。”
郭开山点了点头,转身要去传令。
“等等。”
薛礼叫住了他。
“城里的粮仓打开。”
“埋锅造饭。”
薛礼把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插。
“别给他们吃。”
他看了一眼那些吓得面无人色的土司首领。
“让他们饿着,看着我们吃。”
……
中军大帐。
叶轻凰坐在主位的一张虎皮大椅上。
她左手缠着厚厚的白纱布,吊在胸前。
右手抓着一只油汪汪的烧鸡。
“嘶——”
旁边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军医正拿着一把镊子,从王玄策的大腿肉里往外夹碎骨头。
王玄策咬着一根木棍,额头上的汗像水一样往下淌。
脸白得像纸。
“能不能轻点?”
叶轻凰啃了一口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看把他疼的,都不俊了。”
军医手抖了一下。
“郡主,这箭头带倒钩,卡在骨头缝里了,不硬拽出不来啊。”
“那就快点。”
叶轻凰吐出一块鸡骨头。
“长痛不如短痛。”
王玄策翻了个白眼,想说话,但嘴里咬着棍子,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帘子掀开。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涌了进来。
薛礼走了进来。
他卸了甲,只穿了一件单衣。
衣服上还是有血点子。
他看了一眼正在大快朵颐的叶轻凰,又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王玄策。
没说话。
他走到桌案前,给自己倒了一碗水。
仰头。
灌下去。
“啪。”
碗重重地顿在桌子上。
王玄策吓了一跳,嘴里的木棍掉了下来。
“大……大帅。”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躺着。”
薛礼的声音很冷。
他转过身,盯着王玄策。
那种眼神,让王玄策觉得大腿上的伤口更疼了。
“三千轻骑。”
薛礼伸出三根手指。
“回来的,不到八百。”
王玄策低下了头。
“这就是你要证明的东西?”
薛礼走到担架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拿两千两百个兄弟的命,去赌一个城门?”
“我……”
王玄策张了张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薛礼打断了他。
“你想说你赢了。”
“你想说如果不这么做,强攻城墙,死的人更多。”
薛礼冷笑了一声。
“你觉得你很聪明?”
王玄策的手抓紧了身下的毯子。
“如果我不去诱敌,孟山的伏兵就不会出动。”
他抬起头,看着薛礼。
“如果是师父,他也会这么做。”
“放屁。”
叶轻凰突然骂了一句。
她把手里的烧鸡往盘子里一扔。
“我爹才不会这么干。”
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擦了擦嘴上的油。
“我爹要是遇见这种情况,早就调几百门红衣大炮过来了。”
“什么城门,什么伏兵。”
“轰平了再说。”
叶轻凰翻了个白眼。
“只有你这种笨蛋,才拿命去填。”
王玄策愣住了。
薛礼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他叹了口气。
“你师父确实不会这么做。”
薛礼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因为他有那个底气。”
“而你,还不够。”
他指了指王玄策的腿。
“这条腿,哪怕治好了,阴天下雨也得疼一辈子。”
“这就是冲动的代价。”
王玄策沉默了。
他看着自己还在渗血的伤口。
“记住了。”
薛礼的声音低了下来。
“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
“你今天能活下来,不是因为你计策好。”
薛礼指了指旁边的叶轻凰。
“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她把火墙劈开,你现在已经是一具焦炭了。”
王玄策转头看向叶轻凰。
叶轻凰正用那只油乎乎的手,试图去挠后背的痒。
“看我干嘛?”
她瞪了王玄策一眼。
“欠我一条命,记账上。”
“以后得还。”
王玄策看着她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忽然笑了。
“好。”
“还得起吗你?”
叶轻凰哼了一声。
“把自己卖了都还不起。”
……
帐外。
郭开山正在训话。
一群土司兵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
而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摆着几十口大锅。
锅里煮着肉汤,米饭的香气飘得到处都是。
那些投降的土司首领,站在旁边,口水直咽。
他们从早上到现在,水米未进。
还要忍受着旁边尸体堆散发出来的恶臭。
“想吃吗?”
郭开山手里拿着个大勺子,敲了敲锅沿。
那几个首领拼命点头。
“想吃就对了。”
郭开山冷笑一声。
“想吃,就得听话。”
他指了指地上蹲着的那些俘虏。
“孟山死了,但他的部族还在。”
“黑水部,赤甲部,还有乱七八糟十几个寨子。”
郭开山舀起一勺肉汤,又倒回锅里。
“我家大帅说了。”
“给你们三天时间。”
“去把那些寨子的人,都给我带过来。”
“不管是劝降,还是绑过来。”
“少一个,这肉汤里,就多一颗你们的脑袋。”
几个首领吓得浑身一哆嗦。
“一定!一定办到!”
木鹿部的木通首领,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我们这就去!”
“还有。”
郭开山叫住了他们。
他指了指城门口那匹死马。
那是薛礼一戟钉死的那匹。
“把那匹马的头,割下来。”
郭开山的声音很大。
“带着它去。”
“让那些寨子的人看看,跟大唐作对,是个什么下场。”
几个首领看着那匹死状凄惨的战马,又想起了那个如魔神一般的身影。
没人敢说个不字。
……
夜深了。
昆明城里静悄悄的。
薛礼站在城墙上。
这里的血迹已经被水冲刷过,但石缝里还是黑的。
叶轻凰走了上来。
她手里拿着一壶酒。
“给。”
她把酒壶递给薛礼。
薛礼没接。
“军中不饮酒。”
“这是药酒,治跌打损伤的。”
叶轻凰硬塞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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