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万界尘歌（1/2）

紫电穿星

灵逸指尖的茶沫尚未散尽，青铜案几上的水纹已泛起三圈涟漪。他望着水晶镜中林惊尘坠入寒潭的画面，玄色衣袍上绣着的日月星辰突然亮起微光——这是万界共主的“天衍术”被触动的征兆。

“青冥界的星轨偏了七度。”他屈指轻弹，镜面瞬间映出昆仑墟的雪顶，那里本该沉寂的火山正在喷吐紫烟。侍立在侧的白泽神兽忽然低鸣：“主上，三百年前封印的‘噬道虫’正在破印，青冥界的法则壁垒已出现裂痕。”

灵逸起身时，殿外的星河突然倒卷。他踏过悬于九天的锁链桥，每一步落下，桥板便绽放出上古符文。“告诉句芒，调三百木神驻守南溟岛，”他的声音穿过云层，化作落在人间的春雨，“若我七日未归，便点燃‘碎星灯’。”

***青冥界，寒潭底古殿。

林惊尘被经脉中乱窜的紫气惊醒时，正趴在刻满星图的玉床上。苏清漪跪在床边，指尖凝着淡青色的真气，正往他丹田输送。见他睁眼，她突然松了手，耳根泛起红晕：“你总算醒了，刚才差点走火入魔。”

他撑起身子，发现潭水已漫至殿门，那些本该燃烧千年的青铜鼎火焰正诡异地变成冰蓝色。“这是怎么回事？”他抓起枕边的锈剑，剑身在水中映出的影子竟长着鳞片。

苏清漪指向殿顶：“你昏迷时，上面的星图一直在变，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撞结界。”话音未落，整座宫殿突然剧烈摇晃，潭水掀起丈高巨浪，一枚带着倒刺的黑色甲壳撞破穹顶，滚落在地。

林惊尘挥剑劈开甲壳，里面流出的不是血肉，而是泛着银光的丝线。丝线落地即生，瞬间织成张巨网，将两人困在中央。他运起紫虚剑典的心法，剑尖却被丝线缠住，那些看似柔软的纤维竟在吸食他的真气。

“这是噬道虫的茧！”苏清漪脸色煞白，从袖中抖落枚青铜罗盘，“家父说过，这种虫子以法则为食，当年就是它们啃食了青云宗的护山大阵。”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指向殿外不断传来撞击声的方向。

突然，丝线网剧烈收缩，林惊尘将苏清漪护在身后，后背被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就在这时，他胸前的半枚玉佩突然发烫，与苏清漪腰间的另一半产生共鸣，两道金光冲破丝网，在殿中交织成北斗形状。

“是星图共鸣！”苏清漪按住震颤的罗盘，“跟着指针走，或许能找到结界的薄弱点！”

两人顺着罗盘指引冲向殿后，那里的石壁上竟有扇嵌着十二颗明珠的暗门。林惊尘将玉佩按在中央，明珠依次亮起，露出通往更深处的石阶。走在阶梯上，他发现岩壁渗出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黑雾，黑雾落地后化作无数细小的虫影。

“这些虫子怕火。”苏清漪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黑雾遇火便发出滋滋的响声。但火焰很快变得微弱，周围的温度骤降，连空气都开始结冰。林惊尘忽然想起紫虚剑典中的记载，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锈剑上：“紫电穿星！”

剑身上的暗金纹路亮起，一道紫雷顺着剑身劈出，黑雾瞬间被撕裂出丈宽的通道。但更多的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其中隐约浮现出人形——那些竟是被噬道虫寄生的影阁杀手，他们的眼睛变成纯黑，脖颈上的蛇形刺青在蠕动。

“小心他们的血！”苏清漪甩出三枚银针，刺穿为首杀手的手腕，黑色血液溅在石阶上，竟腐蚀出深坑，“被寄生后会变成行尸走肉，只能毁去心脉才能彻底杀死。”

林惊尘剑招再变，“裂石穿云”式卷起漫天剑气，将袭来的杀手逼退。但他很快发现，这些怪物被斩断肢体后，伤口处会立刻涌出黑雾重组躯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喘息着看向苏清漪，“你先去找结界薄弱点，我来拖住他们！”

苏清漪刚要反驳，罗盘突然指向阶梯尽头的石门：“就在那里！我去开门，你一定要跟上！”她转身奔跑时，发间的碧玉簪掉落，在地上弹了两下，滚到林惊尘脚边。

他弯腰去捡的瞬间，背后突然袭来劲风。林惊尘旋身挥剑，却发现偷袭者是个面容枯槁的老者，对方手中握着的青铜杖上，缠绕着与黑雾同源的丝线。“青云宗的小娃娃，”老者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三百年前没啃完的骨头，今天该补回来了。”

杖影如蛇，直取林惊尘心口。他横剑格挡，却被一股阴寒之力震得连连后退，喉咙涌上腥甜。老者冷笑一声，抬手掀开斗笠，露出布满虫洞的脸——那些噬道虫正从他的眼窝、鼻孔里钻进钻出。

“这是‘虫母’！”苏清漪在石门后惊呼，她正拼尽全力转动门上的机关，“他是被噬道虫控制的宿主，杀了他虫群就会混乱！”

林惊尘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紫气在体内凝成球状。他想起紫虚剑典最后一页的残句：“以我为引，聚星成河。”于是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剑身上。锈剑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暗金色的剑身浮现出整条星图，与殿顶的星辰遥相呼应。

“追星逐月！”

他化作一道流光，剑势如银河倾泻。虫母挥杖抵挡，青铜杖却在接触剑锋的刹那寸寸碎裂。老者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身体突然膨胀，无数噬道虫从他体内涌出，化作遮天蔽日的黑潮。

林惊尘被虫潮吞没的前一刻，瞥见苏清漪已打开石门，门后是片泛着白光的虚空。他用尽最后力气将碧玉簪掷过去：“拿着它！去找……”

话语被虫群的嘶鸣截断，噬道虫爬满他的全身，开始啃食他的经脉。剧痛中，他丹田的紫气突然爆发，与胸前的玉佩产生共鸣。那些啃食他血肉的虫子突然停滞，然后纷纷炸裂，化作点点星光。

林惊尘在星光中缓缓站起，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锈剑上的星图彻底亮起，竟在他背后投影出一对星辰羽翼。虫母的残躯倒在地上，发出不甘的嘶吼，而石门后的苏清漪，正泪流满面地望着他。

***与此同时，青冥界上空。

灵逸踏碎云层，望着下方翻滚的黑雾，指尖凝结出枚银色符文。白泽神兽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主上，虫群的源头在昆仑墟地心，那里的法则裂痕已扩大到百丈。”

他低头看向掌心，符文正微微发烫——这是他与万界法则的联系，此刻却像被什么东西啃咬着。“三百年前漏网的余孽，”灵逸的眸色转深，玄色衣袍猎猎作响，“以为换了副皮囊，本尊就认不出了？”

说罢，他化作道流光俯冲而下，所过之处，黑雾如冰雪消融。当他落在昆仑墟的火山口时，正见一只山岳大小的巨虫从岩浆中探出头，它的复眼转动着，映出灵逸的身影。

“万界共主……”巨虫的口器开合，吐出的不是声音，而是直接传入识海的意念，“三百年前你封印我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灵逸抬手召出一柄由星光凝聚的长剑：“当年留你一命，是念在你曾为洪荒守过西天门，”他的声音冷如冰霜，“但你勾结魔族啃食法则，今日必斩你神魂。”

巨虫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喷出的黑雾化作无数虫影。灵逸挥剑斩出，星光如瀑布倾泻，虫影触之即溃。但更多的噬道虫从地心涌出，它们组成的黑潮竟开始吞噬星光。

“没用的，”巨虫狂笑，“我已啃穿青冥界的法则，再过三个时辰，这里就会变成魔域的前哨站。”它的尾刺突然射出，带着能腐蚀一切的毒液，直取灵逸心口。

灵逸侧身避开，尾刺擦着他的衣袍刺入山体，整座昆仑墟竟开始崩塌。他望着下方不断扩大的法则裂痕，忽然想起林惊尘丹田的紫气——那是青云宗代代相传的“紫虚真气”，与青冥界的本源法则同源。

“原来如此。”灵逸轻笑一声，指尖的符文突然化作漫天光点，“青冥界的法则，从来就不是靠封印维系的。”

光点落在黑潮中，那些噬道虫突然停滞。灵逸的声音传遍青冥界的每个角落：“以万界共主之名，召紫虚传人归位——”

寒潭底的古殿内，林惊尘背后的星辰羽翼突然展开。他握住苏清漪的手，两人在星光包裹下穿过石门，瞬间出现在昆仑墟的火山口。当林惊尘的目光与灵逸相遇时，他体内的紫气与对方的星光融为一体。

“用紫虚剑典的最后一式，”灵逸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星河归墟’。”

林惊尘点头，与苏清漪背靠背站定。两人同时催动玉佩，紫与青两道真气在空中交织成完整的星图。锈剑与软剑合二为一，化作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将巨虫与黑潮彻底吞没。

当一切平息，灵逸看着相拥的两人，衣袍上的星辰渐渐暗淡。白泽神兽轻声道：“主上，法则已修复。”

他转身走向云层，留下最后一句话：“青云宗的债，该讨了。”

林惊尘望着灵逸消失的方向，握紧苏清漪的手。火山口的岩浆开始冷却，露出下方蔓延千里的古道，而远处的天际，影阁的旗帜正在风中猎猎作响。

***三日后，青州城。

镇南王坐在金銮殿的复刻宝座上，看着下方瑟瑟发抖的官员，嘴角勾起冷笑。他脖颈间的蛇形刺青突然发烫，殿外传来卫兵的惨叫。

门被一脚踹开，林惊尘与苏清漪并肩而立，身后跟着无数手持长剑的修士——那是被他们唤醒的青云宗遗脉。

“三年前的账，”林惊尘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锈剑直指王座，“今天该算了。”

镇南王猛地站起，周身爆发出黑雾：“就凭你们？”他的身体开始异化，化作半人半虫的怪物，正是被噬道虫寄生的形态。

苏清漪甩出青铜罗盘，罗盘在空中化作巨大的星网，将怪物罩在中央。“家父临终前说，你当年为夺紫虚剑典，亲手引虫群屠了青云宗，”她的声音带着泣血的恨意，“今天就让你尝尝被啃食的滋味。”

林惊尘踏空而起，星辰羽翼在背后展开。紫虚剑典的三式剑招同时运转，裂石的刚猛、追星的迅疾、归墟的浩瀚，在他剑下融为一体。剑光落下时，镇南王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被星力寸寸撕碎，那些噬道虫失去宿主，很快便在阳光下化为飞灰。

尘埃落定时，林惊尘走到殿外，青州城的百姓正跪在街道两侧，山呼万岁。苏清漪走到他身边，将碧玉簪重新插回发间：“接下来去哪？”

他望向昆仑墟的方向，那里的火山已重新沉寂，天空蓝得像块被洗过的玉。“先把青云宗重建起来，”林惊尘握紧她的手，“然后……去找那位万界共主道谢。”

这时，一阵风吹过，带来灵逸的声音，轻得像句叹息：“不必谢我，青冥界的未来，本就该由你们自己守护。”

林惊尘抬头，只见云端掠过道玄色身影，衣袍上的日月星辰，正与人间的万家灯火交相辉映。

残碑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