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月之潮与最后的告别(三)(1/2)

当小夜十分别扭地走出了教学楼时,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在她裸露的胳膊和腿上。这风虽然清爽,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烦闷与身体内部那挥之不去的沉坠感。

回家的路,她不敢走得太快,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大腿内侧与卫生巾边缘持续的摩擦,产生着陌生的、细微的沙沙声。这声音在她高度紧张的脑海中无限放大,变成了一种恼人的、无休止的背景噪音,让她心烦意乱,却又无法忽略。

一路维持着古怪行走姿态的小夜,身心俱疲的地回到了铃木家的老宅。

一推开家门,熟悉的淡淡霉味和榻榻米的气息稍微缓解了她紧绷的神经和心中的不安。

进了门的小夜低,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后,就立即是像是做贼似的,飞快地钻进了家里的浴室。

冲进浴室里的她,立即就把门反锁起来。浴室里的镜子里,映出她此刻慌乱而苍白的脸,带着细密冷汗的额角,以及身上那套一直没找到机会换下的、此刻感觉格外粘腻不适的运动服。

她小心翼翼地脱下裤子,检查着那片卫生巾。那白色的表面上已经染上了更明显的红色,证明着那持续不断的、微小的流失是真实存在的。它确实起到了作用,接住了那不受欢迎的“礼物”,但这认知并未给小夜带来多少安慰,反而让她对这片必须依赖的、陌生又麻烦的东西,产生了一种复杂的、带着厌恶的依赖感。

她将脏掉的卫生巾冲进了马桶后,又一次将家里的卫生纸,折成厚厚的一叠,垫在了内裤里,那粗糙干燥的触感依旧让她很不舒服。

吃晚饭的时候,小夜明显心不在焉。她下腹部的闷胀感更加明显了,同时伴随着一种隐隐的、类似痉挛的轻微抽痛,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体内时不时地攥紧。她食不知味,机械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仿佛那只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而不知道为何,她的“妹妹”小枫此时也同样有些心不在焉,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鱼肉,眼神飘忽,不像平时那样活泼。

“小夜,小枫,你们两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见到两个女儿精神都十分萎靡的母亲美和子,开口关心道,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看你们都没什么精神。”

“没、没有……”小夜下意识地否认,声音却有些虚弱,不敢抬头看母亲的眼睛。

“没什么啦……”小枫也跟着悻悻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低落。

美和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夜与小枫,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给她们各夹了一筷子平时爱吃的菜,温柔地说:“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吃完晚饭后,小夜以要做作业为由,迅速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房门,却没有立刻走向书桌,而是疲惫地倒在榻榻米上,蜷缩起身体。下腹的坠胀和那隐隐的抽痛并未因姿势的改变而缓解,反而因为意识的集中而变得更加清晰。她拉过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也能安抚体内那场无声的、冰冷的雨。被褥的包裹带来些许虚假的安全感,但身体内部的信号却固执地穿透这一切,宣告着它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

“小夜,睡了吗?”是母亲美和子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小夜犹豫了一下,闷闷地应了一声:“没有。”

美和子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她走到床边,将牛奶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坐了下来,温柔地抚摸着小夜露在被子外面的头发。

“肚子……是‘那个’来了吗?”美和子没有绕圈子地轻声地问道。

在母亲温柔的目光下,小夜她不再强撑,而是鼻子一酸,眼眶一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是那个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和浓浓的委屈,“……好麻烦……好不舒服……走路也别扭……”

美和子叹了口气,将小夜连同被子一起轻轻搂住,“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每个女人都会经历的。”她柔声安慰着,“第一次是会有点害怕和不适应,不过没关系,妈妈会帮助你的,慢慢就会习惯了。”

美和子起身,从自己的房间里拿来了几样物品:一包新的、不同型号的卫生巾,一个贴式的暖宝宝,还有一盒缓解疼痛的药。

“这些你先用着,明天妈妈再去给你买更适合你量的。”她耐心地讲解起不同卫生巾的用途和更换频率,如何避免侧漏,以及需要注意的个人卫生。

小夜听着母亲对生理期的讲解,心里的恐慌和烦躁渐渐被一种无奈的、认命般的接受所取代。她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命运”,是那只金瞳黑猫恶作剧般的惩罚之下,这具身体必然要走过的轨迹。

美和子似乎也明白女儿此刻复杂的心境,远非普通少女初潮的羞涩与不安所能概括。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帮小夜贴好暖宝宝,看着她喝下温热的牛奶。

“好好休息,如果实在疼得厉害,记得把缓解疼痛的药喝了。”美和子替小夜掖好被角,关掉了大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小夜灯,在墙角投下温暖的光晕。

而就当房门就要被轻轻带上的时候,美和子回头对小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她嘴唇微动,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更深的话想说,但最后,她只是默默地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细微的风声和自己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小腹在暖宝宝的作用下,传来一阵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稍微驱散了些许不适和体内的寒意。

她蜷缩在被子里,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早已不再平坦、开始微微隆起的胸口,望向了窗外。

看着闪烁着稀疏星星的、深邃的夜空,身心俱疲的小夜隐隐约约地发觉道,从今天开始,一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再也回不去了。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成熟,更是一种身份烙印的最终完成。

那只可恶黑猫的惩罚,对小夜而言已不再浮于皮囊的改变,而是更深、更彻底地——它被直接写入了她的生命本能,成为了她必须遵循的原始节律。

这具温暖、柔软、正在不可逆转地女性化的躯壳,从此以后,将彻底地成为她唯一的存在证明,也将是她必须终身面对的现实。

夜空中的星星冷漠地闪烁着,仿佛在无声地见证着这场寂静的告别。

————

事实也确实是如小夜所想。

从这一天起,小夜看待周围世界的视角开始有了微妙而确凿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小夜对于“成为女性”的认知,更多停留在外在物理形态的改变和社会的规训上,其内心深处仍保有一片懵懂的、属于过去的模糊地带,那么这次生理期的到来,则像一把锋利而真实的刻刀,将“女性”的含义以一种无法回避的、生理性的方式,深刻烙印在她的每一寸感知和生命节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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