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非遗的辐射:邻村的觉醒(2/2)
“那你回去问问你爸,”赵晓曼声音轻了些,“他小时候吃过谁家的陶锅饭?穿过谁家织的粗布衣?忘了这些,不是省了事,是断了根。”
屋里静了几秒。
有人翻动笔记,有人低头抠笔帽。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忽然开口:“我爷爷会编竹席,花纹特别,叫‘九连环’。后来没人学,他临走前把模具烧了。”
“为什么烧?”有人问。
“他说,传不出去的东西,宁可不留。”
王二狗听着,放下手里的泥团,走到门口,点了根烟。罗令也走出来,站他旁边。
“你说,他们真能听懂?”王二狗吐了口烟。
“不一定。”罗令看着工坊里的背影,“但他们开始问‘为什么’了。这就够了。”
“我以前觉得,守村就是守墙、守树、守坟。”王二狗眯眼看着夕阳,“现在才明白,守的是人心。人心不丢,根就在。”
罗令没接话。他知道,这股风是从铠甲出土那天开始的。赵崇俨走了,鉴定报告贴在村口,没人再质疑青山村的历史。可真正的变化,不是外人认了,是村里人自己信了。
第二天一早,石坪村的人又来了。还多了两个从岭头村赶来的青年,说是在直播里看到的,专程来学竹编。
王二狗被推上讲台。他这辈子没站过讲台,腿有点僵。但还是挺直了腰。
“今天教最基础的平编法。”他拿起一根削好的竹条,“一根横,一根竖,压一挑一,不能急。编错了,拆了重来。”
一个学员试了几次,总对不上纹路,烦躁地扔了竹条:“这么慢,什么时候能出成品?”
“你急什么?”王二狗捡起竹条,“我第一天编了个歪筐,罗老师说,‘手生,心不能浮’。你现在嫌慢,明天就敢造假。假货卖得快,根就烂得快。”
他把竹条塞回那人手里:“再来。”
中午,学员们在工坊外搭灶煮饭。带来的米混着红薯,锅底烧出一层焦香。赵晓曼拿出自己晒的野菜干,分给大家。
“你们回去后,能不能也这么教?”一个女孩问她。
“能。”赵晓曼搅着锅,“但得有人愿意听。你们先做,做真了,自然有人跟。”
下午教陶器上釉。赵晓曼演示用草木灰调釉料,指尖沾着灰黑的汁液。
“这是祖法。”她说,“不用化学剂,烧出来的东西,十年后摸着还是温的。”
一个男学员突然问:“老师,你们不怕我们学会了,你们就不稀罕了吗?”
赵晓曼没停手。
王二狗却先笑了。他站在窑口边,手里拿着测温的竹签。
“不怕。”他说,“根越多人守,越扎得深。你们学得越多,我们越光荣。”
他说完,把竹签插进窑缝,眯眼看着烟色。
罗令站在坡上,看着工坊里的动静。人影晃动,笑声不断。他转身往小学走,脚步不快。
风吹过山脊,卷起一缕陶土的粉尘。他走着,低声说:“守物,更要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