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鱼鳞破浪护宝归(2/2)
第三波巨浪冲至三百米外,势头突然一滞。浪头卷曲、塌陷,像是撞上了无形屏障。随后的几道浪也相继失序,高度骤降,节奏紊乱。
三十艘船组成的鱼鳞阵依旧挺立,虽在颠簸,却不再岌岌可危。
王二狗趴在船舷边,亲眼看着一道本该扑上甲板的浪头在半空散开,化作雨雾落下。他回头看向广播室,声音有点发抖:“她……真把海唱停了?”
罗令没回答。他站在主船船头,望着前方仍未平静的洋面。风还在刮,云层厚重,但最危险的那几波已经被拦了下来。
“不是她唱停的。”他说。
赵晓曼走过来,发梢滴水,玉镯还贴在钟壁上,微微发烫。
“是什么?”
“是我们还记得。”罗令看着她,“记得怎么摆阵,记得这首歌,记得哪艘船该往左半舵,哪艘该压低桅杆。风没停,浪也没消失,但我们知道它来了,也知道怎么接住它。”
远处,又一道大浪推来。这次,船队没有慌乱。前排船只主动调整角度,后排同步微调,鱼鳞阵如活物般自行适应着海流的变化。
铃声再次响起,是王二狗在用节奏指挥队形。短两长一,代表“右翼收紧”;三短震,是“中段压稳”。
赵晓曼重新拿起广播器,继续吟唱。她的声音不再紧张,反而带着一种沉静的节奏,与钟铃共振,与海浪对话。
海面掀起的浪峰在接近阵列时不断变形、削弱。有的甚至在中途自行分裂,变成两股较小的波流向两侧滑去。
一艘渔船的桅杆被风刮断,立刻有两艘邻船靠拢,用缆绳固定,拖入阵中。没人下令,这是他们从小看老渔民演练的应急法子。
罗令摸了摸胸口的残玉。它不再发烫,但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震动,像是回应着海底那条脉的搏动。
他忽然想起梦里从未看清的那些人脸。现在他明白了,那不是先民在祈求神明,而是人与海之间的一种约定——你给我生路,我守你秩序。
赵晓曼唱完一段,停下喘息。她看向罗令:“你说,他们当年是不是也这样回来的?”
“哪一次?”
“每一次。”她说,“带着船货,穿过风暴,回到村子。然后修屋顶,补渔网,教孩子写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们发生了。”罗令说,“但他们不说。”
王二狗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块湿透的记录板:“我把刚才的铃声频率记下来了!三短两长是‘稳住’,一长两短是‘右避’!以后咱们就用这个!”
“不。”罗令摇头,“不用记。下次你自然会敲对的节奏。就像你小时候听你爹敲的那样。”
王二狗愣了一下,笑了:“也是。这东西,刻在骨头里。”
风势渐弱,乌云裂开一道缝隙,透出一点天光。船队仍在前行,鱼鳞阵未散。每艘船上的铜铃轻轻晃动,余音断续,却始终相连。
赵晓曼再次举起广播器,准备接续下一段《安澜歌》。她的手指抚过玉镯边缘,感受到一丝温润的震动。
罗令望着前方海面,忽然开口:“刚才那波浪,最高点偏左三度。”
“我知道。”赵晓曼轻声说,“下一波会更偏。”
他们都没再说话。
铃声响起,清越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