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除夕守夜(1/2)

**除夕守夜,心灯长明**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渐次稀落,最终化为零星的、仿佛从遥远梦境中传来的闷响。空气中浓郁的硫磺味尚未散尽,与家家户户飘出的年夜饭余香、新点燃的檀香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属于除夕夜的、复杂而令人心安的气息。

堂屋内,灯火通明。大大的八仙桌上,杯盘已大致撤下,换上了盛满瓜子、花生、桂圆、红枣的果盘,以及一壶酽酽的、用以提神守岁的热茶。炭盆烧得正旺,通红的炭块不时爆出一两点星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将温暖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云岫到底年纪小,饱餐一顿后,又被米酒的那一点点后劲熏着,加之白日的兴奋与疲惫,此刻像只偎灶猫般蜷在母亲云娘子身边的矮凳上,脑袋一点一点,强撑的眼皮如同坠了千斤重担。沈砚虽坐得笔直,努力维持着清醒的姿态,但那刻意放缓的呼吸和偶尔失焦的眼神,也泄露了他的困倦。

沈夫人将一切看在眼里,柔声对云娘子道:“孩子们乏了,让他们先去歇息吧。守岁有心便是,不必硬撑这形式。”

云娘子低头看了看女儿小鸡啄米似的模样,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也是,强扭的瓜不甜。岫儿,阿砚,你们且去睡吧,明日一早还要精神抖擞地拜年呢。”

云岫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揉着眼睛就要站起来,却差点一个趔趄。沈砚下意识地伸手虚扶了一下,迅即收回,耳根微热。

“我送岫儿回房。”云娘子起身,搀着女儿,又对沈砚温和地说,“阿砚,你也快回屋歇着。”

两个孩子各自回房后,堂屋里顿时安静了许多,只剩下四位长辈。云大山和沈清远重新摆开了象棋棋盘,楚河汉界,厮杀起来。两位男人下棋的风格亦如其人:云大山攻势凌厉,喜欢横冲直撞,大有气吞山河之势;沈清远则步步为营,善于设局埋伏,讲究的是绵里藏针。棋局上时而剑拔弩张,时而陷入长考,倒也趣味盎然。

而另一边,云娘子和沈夫人则移步到了与堂屋相连的小偏厅,这里离炭盆稍远,更清静些。两人挨着一张小几坐下,几上放着一盏明亮的油灯和那壶热茶。

方才宴席上的热闹喧嚣褪去,此刻的宁静显得格外珍贵。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偶尔有一两声犬吠或更远处的鞭炮声传来,更反衬出屋内的温暖与安谧。

云娘子给沈夫人斟上一杯热茶,开口道:“沈家姐姐,今日真是辛苦你了。你那砂锅和八宝饭,可是给咱们这年夜饭增色不少,孩子们都爱吃极了。”

沈夫人双手接过茶杯,指尖感受着瓷壁传来的暖意,微笑道:“妹子快别这么说,我不过是添了两道小菜。倒是你,从早忙到晚,张罗这一大桌子饭菜,才是真辛苦。这过年的架势、气魄,还是得看你。”

这话并非全然客气。沈夫人出身江南书香门第,以往过年,虽也讲究,但多是精致雅洁的路数,何曾见过云娘子这般大开大合、充满生活原始力量的筹备过程?从蒸馍炸货到宰鸡烹鱼,每一道程序都透着土地的厚实与人情的滚烫,让她在疲惫之余,更感到一种新奇的、令人心安的充实。

“嗨,我们庄户人家,就图个热闹、实在。”云娘子摆摆手,自己也呷了口茶,目光落在跳跃的灯花上,语气带着感慨,“说起来,这竟是我们两家头一回在一起守岁过年。想想也是缘分。”

“是啊,”沈夫人轻声应和,眼神也柔和起来,“若非当日清远执意要来此定居,又恰巧与妹子家为邻,我们只怕还在南边,过着……过着那清冷年节。”她的话语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似乎想起了某些并不十分愉快的过往。

云娘子心思通透,虽不知沈家具体过往,但从沈夫人平素的言谈举止和偶尔流露的神情,也能猜度一二。她放下茶杯,将手轻轻覆在沈夫人略显冰凉的手背上,声音放得更缓:“姐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咱们这儿虽说比不上南边繁华,但山清水秀,人心也朴实。往后啊,这年咱们就一起过,越来越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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