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赴考（2/2）

安儿似乎也觉察到家中少了父亲的身影，变得格外依恋母亲。夜里睡觉，总要紧紧攥着云岫的一角衣袖才能安心。白日里，他会拿着沈砚常读的书，颠颠地跑到母亲面前，仰着小脸：“娘，念。”云岫便会放下手头活计，将他抱在膝上，指着书上的字，慢慢地念给他听。有时念着念着，安儿便蜷在她怀里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梦里也在找爹爹。

云岫心中酸涩，却从不将担忧情绪传染给孩子。她总是温柔地拍抚着他，哼着沈砚编的、或是她自己临时杜撰的摇篮曲，将那份思念与坚强，一同揉进这静谧的夜里。

深秋时节，天气转寒，村里患风寒咳嗽的人多了起来。云岫按照与沈砚商议整理的方子，提前配好了不少防治风寒的草药包，分送给蒙馆学童的家人和相熟的邻里，叮嘱他们注意保暖，若有不适可先按方调理。她还特意为几位家中困难的老人送了去。

一日，村中一位独自居住的孤寡老丈感染风寒，高热不退，无人照看。铁蛋得知后，跑来告诉云岫。云岫心下恻然，将安儿托付给婆婆，带上铁蛋和备好的草药匆匆赶去。那老丈家中冷锅冷灶，病得昏沉。云岫和铁蛋一个烧水煎药，一个打扫清理，忙活了半日，喂老丈服下药，又将屋子收拾暖和，留下足够的药和易于吞咽的米粥，叮嘱铁蛋晚间再来看顾一次。

如此过了三五日，老丈竟慢慢退了热，能起身喝粥了。他老泪纵横，拉着云岫的手不住道谢。此事传开，村人对这位沈家媳妇，除了原先的“贤惠”、“心善”，更添了几分由衷的敬重。

时间在等待与忙碌中，悄然滑入寒冬。第一场雪落下时，云岫收到了沈砚托驿递送来的第一封家书。信中报平安，已抵达省城安顿，一切顺利，嘱咐家中保重，尤其叮嘱云岫勿要过于劳累，问及父母康健、安儿近况。信末附了一首小诗，写的是途中见闻与思家之情，字里行间，是内敛却深沉的牵挂。

云岫将信读了一遍又一遍，指尖摩挲着那熟悉的字迹，仿佛能触到千里之外的温度。她将信念给公婆听，又指着信纸对安儿说：“看，爹爹写信回来了，问安儿有没有乖乖吃饭，有没有好好认字。”安儿兴奋地拍着小手，指着信纸咿咿呀呀，仿佛真能与父亲对话。

她提笔回信，絮絮地写着家中近况：父母安好，蒙馆运转如常，铁蛋进步显着，安儿又学会了几个新字，长得更结实了……她将安儿新画的、更加“抽象”的全家福和几片火红的枫叶一同封入信封。落笔时，她犹豫片刻，终是添上一句：“一切安好，勿念。唯望君，顺遂安康，早日归家。”

信使带着回信与牵挂离去。窗外，雪花无声飘落，覆盖了庭院、远山。云岫抱着安儿站在廊下，望着白茫茫的天地。等待的滋味，夹杂着思念、担忧，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她知道，无论省城那场考试的结果如何，她的夫君正在为他的理想尽力一搏。而她，守好这个家，教好孩子，力所能及地帮助乡邻，便是在自己的“战场”上，与他并肩前行。

炉火噼啪，映照着母子相偎的身影。这个冬天，因了这份沉甸甸的等待与各自努力的承担，显得格外悠长，也格外充满了坚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