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锄禾当午(1/2)
夏日的画卷愈发浓墨重彩,万物在充沛的日照与雨露中,展现出近乎恣意的生命力,生活的节奏在炎热中调整出新的韵律,于辛勤劳作间,亦不乏悠然自得的片刻。
**三月十六,锄禾当午,绿荫深处话桑麻**
晨光初现,便带着一股蓄势待发的热力。天空是那种毫无杂质的、炽烈的蓝,仿佛一块被擦拭得锃亮的琉璃。太阳尚未完全跃出地平线,其光芒已灼灼逼人,预示着今日又将是一个响晴燥热的日子。院落里,草木的叶片在清晨尚存一丝凉意时尽力舒展,但已能预见午间卷曲的模样。知了的鼓噪较前日更为密集,仿佛一支训练有素的乐队,不知疲倦地演奏着夏日的主题曲。空气中,昨夜用艾草熏烧驱蚊的余烬气息尚未散尽,混合着泥土被晨露微微湿润后又迅速蒸干的土腥味,以及那日益醇厚的酱香,构成一种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夏日晨韵。
云大山起身后,走到水缸边,连舀了几瓢凉水,从头顶浇下,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他甩了甩头上的水珠,目光习惯性地先投向那片田野。禾苗已长得愈发茂盛,墨绿色的植株紧密相连,几乎看不到垄间的泥土,形成了一道坚实的绿色屏障。它们静静地站立在渐起的暑气中,仿佛在沉默地积蓄着抽穗所需的所有能量。
“这草,长得比苗还快!”他眯着眼,望向田垄间那些趁着雨水和阳光疯长的稗草、莎草,语气里带着一丝与老对手周旋的笃定,“今儿个得再下田锄一遍草,不能让这些家伙抢了肥力。”
他的决定,是夏日田间管理不可或缺的一环。与杂草的斗争,贯穿了整个生长季节。云娘子正在灶间用新麦碾出的面粉揉制面团,准备蒸一锅实诚的馒头,闻言头也不抬地应道:“去吧,水壶和草帽都备在门口了。这日头毒,早些去,早些回。” 她的叮嘱简单朴实,却饱含着多年的默契与关怀。
沈家院内,沈清远也已起身。他站在廊下,感受着那不同于前几日的、更为干燥的热风,轻轻摇着头:“‘吴牛喘月’,犹不及此间酷热。” 话虽如此,他眼中却并无畏难之色,反而有一种准备再次体验农事艰辛的跃跃欲试。沈夫人正将几件轻薄的夏衣拿出晾晒,闻言笑道:“心静自然凉。夫君既决意体验民生,便需知‘锄禾日当午’之真意。” 她已细心地为他和沈砚准备了擦汗的布巾和充足的盐水。
早饭后,灼热的阳光已开始发威。云大山和沈清远戴上草帽,扛起锄头,走向那片绿色的海洋。沈砚默默跟在身后。田野里,其他农户也三三两两地下田了,彼此隔着田垄点头示意,便各自埋首于与杂草的“战斗”中。
锄草是项枯燥而极耗体力的活计。云大山动作老练,锄刃贴着禾苗的根部精准划过,既能斩断草根,又不伤及庄稼,同时疏松了板结的土壤。他的脊背很快被汗水浸透,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沈清远紧随其后,他的动作虽不如云大山那般流畅高效,却极其认真,每一锄下去都力求干净利落,额上的汗水汇成小溪,顺着脸颊滑落,滴入泥土。沈砚则依旧沉默,他选择了一段杂草较为稀疏的田垄,不声不响地挥动着锄头,速度不快,但极其专注,除过的地块干净整齐。
阳光越来越烈,毫无遮挡地炙烤着大地。田埂上的泥土被晒得发烫,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锄头破土的“嚓嚓”声和人们粗重的喘息声。汗水流进眼睛,带来刺痛的涩感,用布巾随意一抹,便又继续。云娘子在家中,估摸着时辰,开始熬煮一大锅绿豆甘草汤,准备送去田头给男人们解暑。
云岫今日被留在家中,学习一项新的家务——用老丝瓜瓤制作洗碗用的涮帚。云娘子将晒干、剥皮、去籽的丝瓜瓤交给她,教她如何将其剪成合适的长短,如何用麻绳紧紧捆扎成型。这活计需要手劲和耐心,云岫坐在院中阴凉处,低着头,小手用力地拉扯着麻绳,试图将松散的丝瓜瓤捆扎结实。偶尔有热风吹过,带来田间隐约的劳作声,她抬头望望那片在热浪中微微扭曲的绿色田野,想到父亲、沈伯伯和阿砚哥哥正在那里挥汗如雨,心中便对眼前的活计更多了一份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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