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大年初九(1/2)

让我们将目光投向大年初九。年的气息如同远山的薄雾,虽未散尽,但生活的轮廓已清晰坚实地浮现出来,带着劳作重新开始的踏实与一份因共同经历而愈发沉淀的温情。

**大年初九,开工大吉,旧雨新知汇长河。**

这一日的黎明,是被一种久违的、充满力量的静谧唤醒的。并非全然的寂静,而是包含了多种细微的声响:云大山在院中打磨锄刃那沉稳的“嚯嚯”声,比前几日更为急促;沈家书房里,沈清远轻轻开合书匣、整理纸张的窸窣声,也带着一种预备投入正经学问的郑重。连大红袍的鸣叫,似乎都比前几日更显清亮,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云娘子天未亮透就已起身,她不是在做年节里那些精巧细致的吃食,而是在大锅里煮着满满一锅结实耐饿的杂粮窝头,又切了一大块咸香的腊肉,这是为即将开始的田间重活准备的“硬粮”。灶火映红了她沉稳的脸庞,那上面不再仅是年节主妇的喜庆,更添了几分当家娘子操持生计的刚毅。

“岫儿,今日你爹要去东坡那块地试试犁头,怕是回来得晚,这窝头和腊肉给你爹带上。”云娘子一边将食物包好,一边吩咐,“再去问问你沈伯伯家,沈先生若是去镇上或书院,可有书信物件要捎带?你云叔顺路。”

云岫应了,裹紧棉袄跑过墙间小道。沈家院内,沈清远果然也已收拾停当,穿着一身出远门才穿的、半新的藏青色长袍,正在检查书篓里的文具书籍。沈夫人正往一个布囊里装干粮和水壶。见到云岫,沈清远温和笑道:“正巧要过去。我今日需去邻镇拜访一位旧友,也是论学,恐怕也要傍晚方归。有劳大山兄弟惦记了。”

自然而然地,云大山和沈清远,这两位性格迥异、营生不同的男主人,在这大年初九的清晨,几乎同时踏出了家门,向着各自的责任与天地出发。一个走向孕育生命的土地,一个走向交流思想的远方。他们在院门口相遇,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互相点了点头,云大山拍了拍沈清远的肩膀,说了句“路上当心”,沈清远则回了句“田间辛苦”。简单的互动,却充满了男人之间无需言说的理解与支撑。

目送着父亲和沈伯伯的身影消失在村路的不同方向,云岫和沈砚站在各自家门口,仿佛也感受到了一种新的、属于成人世界的担当气息。年的闲适与欢愉,在此刻正式让位给了生活的进行曲。

家中,便是女主人的天地了。送走了男人,云娘子挽起袖子,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新春大扫除”。这一次,不再是年节前带有仪式感的“扫尘”,而是更为彻底、务实的清理。她将厨房里每一个角落的油垢擦洗得干干净净,碗柜里的杯盘重新归类摆放,地窖里储存的冬菜也一一检查,挑出那些开始发蔫的,准备尽快食用。

沈夫人也没有闲着。她将书房里所有的书籍字画再次仔细检查,防止春日的潮气,又开窗通风,让带着寒意的清新空气驱散冬日炭火留下的微浊。接着,她开始整理一家人的春装,将厚重的冬衣仔细收纳起来,把轻薄些的夹袄、罩衫找出,该晾晒的晾晒,该缝补的缝补。

两位母亲偶尔在院子里相遇,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和一句“开工了”的简单问候,便又各自投入忙碌。她们不再需要客套的寒暄,劳动的节奏本身就是最好的交流。云岫被母亲指派着擦拭所有门窗的棱角,沈砚则帮着母亲将沉重的书籍搬动晾晒。劳动的汗水,替代了年节里的糖霜蜜饯,带来另一种充实的滋味。

午后,村子里渐渐热闹起来。外出务工的年轻人开始三三两两背着行囊,在村口与家人道别,准备踏上新一年的征程。偶尔有熟悉的乡邻路过云沈两家门口,会探头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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