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暂歇锄梨(1/2)
。持续的高强度劳作后,生活仿佛一条奔流的河水,在此处拐了个弯,进入了一段相对平缓、充满沉淀与内省意味的河段。
**三月初五,暂歇锄犁,光阴静处品真味**
晨光透过薄雾,不再是前几日那般灼热逼人,而是带着一种温柔的、金纱般的质感。院落里,那几株果树的新叶边缘,竟悄悄卷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夏日的倦意。草木的绿意已深浓到极致,仿佛再添一分便要滴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沉淀下来的气息——昨日锄草翻起的泥土腥气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酱缸里日益浓郁的酱香、晾晒衣物上阳光的味道,以及厨房里隐隐飘出的、准备制作某种时令食物的清甜香气。这是一种属于“经营”与“沉淀”的味道。
云大山起身时,没有立刻去看他的农具。他在院中慢慢踱步,仔细端详着每一株作物,每一件家什。他走到酱缸边,拿起长木棍,缓缓地、均匀地搅动着缸中日益稠厚的酱醪,那深褐色的漩涡里,散发出愈发醇厚复杂的香气。他满意地点点头。
“今儿个,不下地了。”他对着正在采摘香椿嫩芽的云娘子说道,声音里带着劳作后的沙哑与一种尘埃落定的安然,“地锄了两遍,苗也稳住了。让地也歇歇,让人也歇歇。该拾掇拾掇这些零碎了。”
这话语,为今天定下了舒缓的基调。云娘子直起腰,手里是一把紫红油亮的香椿尖儿,笑道:“正好,这头茬香椿最是金贵,赶着嫩劲,烙些香椿饼吃。再把那几只老母鸡挪个窝,鸡棚也该清理了。”
沈家院内,也沉浸在这份劳作间隙的宁静里。沈清远没有像往常一样急于去书房或花圃,而是搬了把竹椅,坐在廊下,就着晨光,翻阅着一本闲适的游记。他的目光偶尔从书页上抬起,落在院中那几盆长势喜人的兰草上,落在夫人正在绣制的、已近完成的《春山瑞霭图》上,神情恬淡。连续几日的田间劳作,让他对这份书斋与庭院的宁静,有了更深的眷恋与品味。
沈夫人正在为绣品做最后的修饰,那山间的云雾被她用极细的丝线渲染得氤氲灵动,仿佛真有水汽扑面。沈砚则在一旁安静地研墨,准备为母亲这幅耗费了多日心血的绣作题字。
早饭后,两家的院落便呈现出一种“各得其所,各自安好”的和谐图景。云大山开始着手清理鸡舍,他将积攒的鸡粪起出,与草木灰、泥土混合,堆砌起来,准备沤制成上好的肥料。那动作不紧不慢,带着一种打理家业的从容。
云娘子则在厨房里忙碌开来。她将嫩香的椿芽洗净、切碎,与金黄的蛋液和雪白的面粉调和,加入少许盐巴,在热锅上烙制香椿饼。那独特的、霸道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勾人食欲。她又将前几日发的豆芽取了最后一些,清炒了一盘,翠绿剔透。
云岫被母亲指派了新的任务——学习用旧布头拼接缝制一个实用的杯垫。云娘子将一些颜色、质地各异的碎布交给她,教她如何搭配,如何用浆糊裱糊在硬衬上,再如何用针线锁边。这活计比纺线更需要耐心和审美,云岫坐在母亲身边,低着头,小手指捏着针,一板一眼地学着,偶尔会因为针脚歪斜而蹙起眉头,却又在母亲的鼓励下继续坚持。
沈夫人完成了绣作的最后一道工序,轻轻舒了口气。沈砚适时地递上蘸饱了墨的毛笔。他凝神静气,在绣品一侧的留白处,用工稳清秀的小楷,题下了父亲沈清远为这幅画所作的诗句:“春山多胜事,赏玩夜忘归。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诗、书、绣三者相得益彰,顿时让这幅作品更添文雅气韵。
“好!好!”沈清远放下书卷,走过来细细端详,连连称赞,“夫人妙手,砚儿好字,此作可传家了!”
沈夫人看着自己的心血与丈夫、儿子的才情融为一体,眼中满是欣慰与幸福。她小心地将绣作从绣绷上取下,预备明日送去镇上托裱。
晌午时分,香椿饼的香气达到了顶峰。云娘子将烙得两面金黄的饼子端上桌,又配了清炒豆芽和小米粥。简单的饭食,却因了这应季的鲜物而显得格外珍贵美味。
“这香椿,吃的就是个时节,”云大山咬了一口饼,满口生香,“过了这几天,就长老了,没这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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