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ICU 一日(2/2)

医生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他伸手指了指刘峰的锁骨附近区域,语气平静地解释道:“这里,在你的心脏大动脉旁边,我们放置了一根深静脉导管,也叫中心静脉置管。急救和用药需要,也能随时监测你的中心静脉压。胸口痛可能和这个有关,也可能是之前心脏负荷过重的后遗感觉,我们会注意的。”

医生的话语简洁、专业,没有过多的情绪渲染,也没有详细描述放置这根“管子”时是怎样的危急情景。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一个为了保住他性命而采取的必要措施。

说完,医生轻轻拍了拍他没有被固定的那只手臂(尽管那里也贴着监护仪的探头),“现在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了。安心养病,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保存体力最重要。”

医生和护士又记录了一些数据,调整了一下某个仪器的参数,便转身去查看其他病人了。

刘峰独自躺在这张被各种管线缠绕的床上,开始有余力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或者说,一个开放的空间。视野里是一排排类似的病床,每张床都被复杂的仪器包围着,像一个个独立的、充满科技感的生命孤岛。床上都躺着无声无息、或昏迷或沉睡的病人。房间里异常安静,除了那些冰冷的仪器发出的永恒不变的鸣响,以及医护人员偶尔压低声音的交流和在光滑地板上快速移动的脚步声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看不到家属,看不到窗外的阳光,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生命最原始、最脆弱的搏动,在与死神进行着无声的拉锯战。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和渺小感攫住了他。在这里,他不再是谁的儿子、丈夫、父亲,他只是一个编号,一个需要被严密监控和维持的生命体征集合。

身体的极度疲惫,如同巨大的潮汐,再次汹涌而来。虽然呼吸顺畅了些,但那种从骨髓深处透出的虚弱,以及胸口隐约的闷痛,让他连保持清醒都成为一种奢侈。他闭上眼睛,不再抵抗那沉重的倦意,任由自己被那规律的“滴滴”声和温暖的氧气流包裹着,很快,便又一次沉入了药物和虚弱共同构筑的、并非安宁的昏睡之中。

在icu,能够沉睡,有时也是一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