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底淘金,烈火融金(2/2)
几个徒弟一起动手,把柴火点燃。一开始,火苗只是微微跳动,随着不断添柴,火焰越烧越旺,熊熊烈火直冲屋顶,把整个作坊烤得如同蒸笼一般。里面的人没多久就浑身冒汗,衣服全都湿透了,可没人敢出去乘凉——熔炼黄金最讲究火候,差一点都不行。
石矶让人把淘来的金沙倒进模具里,先铸成一块块拳头大的金块。等金块冷却后,他仔细检查了每一块,确认没有杂质,才把金块放进了一个特制的陶制坩埚里。这个坩埚是他年轻时亲手烧制的,壁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石英粉,能承受极高的温度,不会被熔化的金属烧坏。
他把坩埚稳稳地架在篝火中央的陶土支架上,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粗壮的青冈木。火苗瞬间把坩埚包裹住,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热浪一波波袭来,连作坊墙壁上的青铜饰件都被烤得发烫。
石矶守在坩埚旁,寸步不离。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坩埚里的金块,一刻也不敢放松。一开始,金块还是金黄色的硬块,随着温度不断升高,渐渐变成了暗红色,接着又变成了通红,像一块烧透的炭火。又过了半个时辰,金块的表面开始融化,出现亮晶晶的液珠,最后彻底化成了金灿灿的流质,在坩埚里轻轻晃动,像一汪流动的小太阳。
“火候到了!”石矶大喊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徒弟们赶紧递上厚厚的麻布手套,这种手套浸过桐油,防火又隔热。石矶戴上手套,双手稳稳端起滚烫的坩埚,慢慢走到旁边的工作台前,准备下一步的锻造。
四、千锤百炼,初显神容
工作台上,早已放好了七块按照青铜人像面部打造的青铜模具。石矶小心翼翼地将熔化的黄金倒在模具上,滚烫的金液刚一接触冰凉的青铜,就发出“滋啦”的一声脆响,冒出一股淡淡的白烟,白烟带着金子特有的清香,缓缓飘出作坊。
金液在模具上慢慢冷却,变成了一块块厚厚的金坯,隐约有了面部的轮廓。石矶从墙上取下一把青铜小锤,这把锤子是他爷爷传下来的,锤柄被几代人的手磨得光滑温润,锤面更是磨得光滑如镜,能照出人的影子。
他举起锤子,对着围在一旁的徒弟们说:“黄金要薄如蝉翼,才能紧紧贴住青铜人像的纹路,又不能破,这就得靠咱们千锤百炼,一下下把它捶打成型。”
说完,他抡起锤子,对着一块金坯的边缘轻轻落下。“叮”的一声脆响,清脆又有力,在闷热的作坊里格外清晰。这一锤力道恰到好处,金坯微微下陷,紧紧贴在了模具上,没有一丝褶皱。这一声锤响,也正式拉开了锻造金面罩的序幕。
接下来的日子里,作坊里的锤声就没停过。白天,他们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捶打,为了看得更清楚,还特意摆了几块打磨光亮的青铜镜,把天光反射到模具上;夜晚,就围着篝火继续,火光映着师徒们专注的脸庞,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渗着汗珠,却没人顾得上擦。
石矶是领头的,每一个关键部位的捶打都亲自示范。面具的眼窝要捶得圆润深邃,鼻梁要挺拔笔直,嘴角要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这些都需要精准的力道把控。他一站就是一整天,胳膊酸痛难忍,晚上睡觉都抬不起来,可第二天一早,依旧准时站在工作台前。
徒弟们也跟着他咬牙坚持,大徒弟负责添柴控火,保持作坊里的温度;二徒弟擅长打磨,把捶打好的金坯磨得光滑平整;小徒弟阿禾眼力好,专门负责检查瑕疵。大家轮流上阵,没人喊累,没人叫苦。
随着一天天的捶打,原本厚重的金坯渐渐变薄、变大,慢慢贴合了青铜模具的形状,最后薄得像一片即将飘落的金叶,透着淡淡的光。石矶的眼睛熬得布满血丝,每一块金坯上的纹路,他都要亲自刻画、修正。
他心里清楚,这些纹路可不是简单的装饰。上面的太阳纹、云雷纹,都是古蜀人代代相传的符号,是用来和太阳神对话的。每一道线条的粗细、每一个纹路的弧度,都不能有半点差错,否则就会亵渎神灵,辜负整个金沙王国的期盼。
作坊里的青冈木烧了一堆又一堆,青铜锤子的锤面磨得越来越亮,七块金坯在师徒们的手中,一点点褪去粗糙,慢慢显露出神灵般威严的眉眼。打造金面罩的工程,终于迎来了最关键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