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定乾坤,玉匠三年琢神器(2/2)

孩子们也不甘示弱,他们分成一个个小队伍,在山林里收集松脂。松脂黏糊糊的,粘在手上、衣服上很难清理,可孩子们毫不在意,每个人都提着一个小陶罐,把收集到的松脂小心翼翼地装起来,然后送到琢玉小队的营地。

与此同时,柏灌也带着几位经验丰富的老玉匠,开始做前期的准备工作。他们参照神灵的指点,结合部落传承的玉器形制,先在地上画出玉琮的样式。方柱的边长、高度,圆孔的大小,都经过了反复推敲和修改。柏灌知道,金沙部落流传下来的玉琮大多是外方内圆的长方柱体,有的还分节雕刻纹饰,虽然这次雕琢神玉不需要那么复杂的纹饰,但每一个尺寸都必须恰到好处,才能契合天圆地方之道,才能真正稳住神玉的神力。

准备工作足足做了一个月。部落里收集的燧石堆成了小山,匠人们将其磨制成了大小不一的凿子、锤子、刮刀等工具;河边筛好的细沙堆积如山,装了十几个大陶罐;松脂也收集了满满几大筐。琢玉小队的匠人们,也都养精蓄锐,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杜宇带领全体族人,在神坛前举行了简单而庄重的开工仪式。族人们捧着最好的粮食、水果和猎物作为祭品,对着神玉跪拜祈祷。老祭司穿着传统的祭祀服饰,手持玉璋,念起了古老的祷文,祈求琢玉工程顺利,神灵保佑部落平安。仪式结束后,杜宇亲手将一把磨制得最为锋利的石凿,交到了柏灌手中。

柏灌接过石凿,高高举起,对着族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向神坛,开始了这场注定载入金沙部落史册的琢玉工程。族人们站在远处,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身影,眼神中满是期盼和敬意。

四、三年砥砺,血润神玉终成形

原以为准备充分,可真正开始雕琢,柏灌和玉匠们才发现,这件事比想象中要难得多。

金黄璞玉的质地,远比他们以往雕琢过的任何玉石都要坚硬。金沙部落平日里接触的玉石,大多是透闪石软玉,质地相对温润,用燧石工具雕琢起来还算顺利。可这块神玉的硬度极高,用最锋利的石凿去凿,每凿一下,只能在玉面上留下浅浅的一道痕迹,有时用力过猛,石凿都会崩裂成几块,而玉面却依旧安然无恙。

刚开始的几天,进展极其缓慢。一天下来,玉料几乎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几位年轻的玉匠看着手里崩裂的石凿,脸上都露出了沮丧的神情。有个小伙子忍不住抱怨:“这神玉也太硬了,我们这么凿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完工啊?”

柏灌看着大家低落的情绪,没有多说什么。他拿起一把新的石凿,在河沙中蘸了蘸水,然后蹲下身子,继续埋头雕琢。他一边凿,一边缓缓说道:“神玉雕琢,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们现在多花一分力气,部落就多一分安稳。想想那些因为震动而惶恐不安的族人,想想我们脚下的土地,再难也要坚持下去。”

听了柏灌的话,年轻的玉匠们羞愧地低下了头。是啊,他们肩负着整个部落的希望,怎么能轻易放弃呢?大家重新打起精神,纷纷拿起工具,跟着柏灌一起埋头苦干。

为了加快进度,柏灌将玉匠们分成了三班,日夜不休地轮流干活。白天,太阳火辣辣地晒着,神坛周围没有一丝遮挡,玉匠们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玉料上,很快就蒸发了,在玉面上留下淡淡的痕迹。他们的衣服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盐渍,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

到了晚上,族人们就点燃松脂,熊熊燃烧的松脂发出明亮的光,照亮了整个神坛。松脂燃烧时会冒出黑烟,还会滴下滚烫的油,玉匠们的脸上、身上,常常会被溅到,留下一个个小小的伤疤。可他们谁也没有抱怨,只是默默地擦拭一下,继续干活。夜里的气温很低,山风吹过来,让人瑟瑟发抖,他们就围着篝火暖和一下,然后立刻回到岗位上。

琢玉的过程中,最磨人的是双手。石凿的手柄粗糙,长时间握着,手指很快就磨出了血泡。血泡破了,鲜血顺着手指流下来,滴在玉料上,渗进了玉石的纹路里。他们只是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简单地包扎一下,就继续干活。久而久之,血泡破了又结茧,茧子磨厚了又裂开,裂开了再结痂,手指变得粗糙不堪,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和深深的伤痕,有的地方甚至连指纹都磨平了。

柏灌作为领头人,付出的辛劳更是远超其他人。他几乎每天都守在神坛前,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在雕琢神玉。他的视力本来就不太好,长时间盯着玉料,眼睛常常布满血丝,看不清东西。族人们劝他休息几天,让其他玉匠先顶着,他总是摆摆手说:“我没事,神玉的纹路,只有我最熟悉,不能停下来。”

有一次,柏灌因为太过劳累,竟然在雕琢的时候睡着了,手里的石凿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差点砸到自己的脚。杜宇正好来看望他们,看到他疲惫的样子,心疼地说:“柏灌师傅,你歇歇吧,部落不能没有你。”

柏灌睁开眼睛,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笑着说:“首领放心,我还撑得住。只要神玉一天不成,我就一天不休息。”

时间一天天过去,春去秋来,寒来暑往。第一年,他们好不容易把金黄璞玉的外形凿成了大致的方柱形状,光是打磨四个棱角,就花了整整五个月;第二年,他们开始专注于中间的圆孔,因为没有钻孔的工具,只能用细沙和坚硬的石棒一点点磨,每天只能磨进去一点点,整整一年时间,才把圆孔钻透,并且打磨得初步成型;第三年,他们进行精细雕琢,用最细小的石凿和最细腻的河沙,一点点打磨玉面,让它变得温润光滑,每一个面都平整如镜,每一条棱角都清晰分明。

这三年里,部落里的族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进山找石头的青壮年们,有的成了家,有的长出了浓密的胡须;筛沙的妇女们,眼角多了细纹;收集松脂的孩子们,也长成了能帮着干活的少年。可柏灌和几位老玉匠,始终坚守在神坛前,从未离开过。

族人们也始终支持着他们,每天都会准时送来食物和水,冬天送来温暖的兽皮,夏天送来解暑的草药和酸甜的野果。大家路过神坛时,都会远远地望一眼,看到神玉一点点成型,心里就充满了希望。

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神坛前的那块金黄璞玉,在柏灌和玉匠们的手中,一点点地从一块粗糙的璞玉,变成了一件规整、温润的方柱圆孔玉器。而那些渗进玉料里的汗水和鲜血,也让黄玉的色泽变得更加醇厚,泛着一种独特的温润光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五、琮定乾坤,族众欢腾拜神玉

第三年的深秋,一个晴朗的上午。神坛周围挤满了金沙部落的族人,里三层外三层,大家都静静地站着,目光紧紧盯着神坛中央的柏灌。此时的柏灌,头发已经全白,背也有些驼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可手里的石凿却依旧稳稳当当,没有一丝颤抖。

经过三年的日夜奋战,方柱圆孔的黄玉琮已经基本成型,只剩下最后一道精细打磨的工序。柏灌拿起一块细腻的河沙,蘸了点水,轻轻地在玉琮的表面擦拭着。他的动作缓慢而轻柔,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敬畏。

其他的玉匠都围在旁边,大气不敢出。杜宇站在人群最前面,脸上带着紧张和期待,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整个部落鸦雀无声,只有柏灌擦拭玉石的细微声响,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柏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后退几步,眯着眼睛,仔细端详着眼前的黄玉琮。这玉琮高约三尺,方柱的每一面都平整光滑,棱角分明,中间的圆孔圆润规整,贯穿上下,完美地契合了天圆地方的道理。太阳高高挂在天空,阳光洒在玉琮上,泛着温润而柔和的光芒,之前那种狂暴的力量感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祥和的气息。

柏灌深吸一口气,拿起最后一把细小的石凿,对着玉琮底部轻轻凿了一下。这一凿,轻描淡写,却像是一个历史性的信号。

就在石凿落下的瞬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还在隐隐震动的地面,突然变得无比平稳,就连一丝一毫的晃动都没有了。神坛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随后,一股温和的气息从黄玉琮中散发出来,缓缓扩散到整个部落。远处摸底河的河水变得更加清澈平缓,岸边的芦苇随风摇曳;田野里的庄稼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份祥和,挺直了腰杆,泛起了绿油油的光泽。

“成了!真的成了!”一位和柏灌一起奋战了三年的老玉匠,率先反应过来,激动地大喊道,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人群瞬间沸腾了!族人们欢呼雀跃,有的拍手叫好,有的相互拥抱,有的甚至激动得跳了起来,压抑了三年的忧虑,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孩子们也跟着欢呼,在人群中跑来跑去,整个部落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

杜宇快步走上神坛,看着稳稳立在中央的黄玉琮,眼中满是敬畏和感激。他伸出手,轻轻触摸着温润的玉面,一股平和的力量顺着指尖流淌全身,让他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对着黄玉琮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对着柏灌和所有玉匠们拱手作揖,声音洪亮而真挚:“多谢柏灌师傅,多谢各位玉匠!是你们,用三年的心血拯救了整个部落!你们的功绩,将永远被金沙部落铭记!”

柏灌看着眼前欢呼的族人,看着稳稳矗立的黄玉琮,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三年的辛苦,那些磨破的手指,那些熬红的眼睛,那些流下的汗水和鲜血,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值得。他走到杜宇身边,轻声说道:“首领客气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整个部落齐心协力的结果。没有族人的支持,我也无法完成这件事。”

族人们纷纷走上神坛,对着黄玉琮跪拜不止。他们感谢上天赐予的神玉,感谢柏灌师傅的精湛技艺,感谢部落首领的英明带领。欢呼声、祈祷声、歌唱声,回荡在金沙部落的上空,久久不散。

从那以后,金沙部落彻底安定了下来。地动再也没有发生过,庄稼年年丰收,河里的鱼虾越来越多,族人安居乐业,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红火。那块黄玉琮,被族人奉为部落的镇族之宝,永远供奉在神坛中央。它就像一位沉默的守护者,静静地矗立着,见证着金沙部落的繁荣昌盛。

而玉匠柏灌的故事,也一代代流传了下来。族人们在教育孩子的时候,总会说起那位用三年时间雕琢神玉的老玉匠,说起他的坚持、奉献和精湛技艺。而那块浸透了整个部落汗水和鲜血的黄玉琮,不仅稳住了金沙的大地,更凝聚了整个部落的人心,成为了古蜀金沙文明中最珍贵、最耀眼的象征,诉说着一段关于信仰、坚守与团结的古老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