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惊变,信仰裂殇(2/2)
说完,他指着供桌上的太阳神鸟金箔,眼神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你们看清楚!这太阳神鸟是天降的神鸟,是太阳的化身!它掌管光明,掌管万物生长,我们金沙族能有今天的千里疆域,靠的就是太阳神的庇护!从今天起,我们祭的是太阳神,不是什么远古妇人的‘生门’!”
广场上“嗡”地一下炸了锅。平民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全是茫然和不敢相信;长老们气得胡子都在抖,有的甚至直接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指着祭坛上的崇礼,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有那些贵族,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他们早就知道崇礼的心思,也盼着能借着太阳神的名义,抬高自己的地位。
四、沐光的呐喊:被无视的祖训
沐光的脑子“轰”地一下懵了,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棍子。她看着地上那卷兽皮,眼前仿佛浮现出了女媱先祖的身影,浮现出了父亲启生临终前的模样。那是她从小捧在手里读的祷词,是父亲临终前反复叮嘱要守住的东西,怎么到了崇礼这里,就成了“俚俗之词”?
一股怒火和心痛涌了上来,她顾不上自己年迈的身体,拄着拐杖就往祭坛上走。祭坛的台阶又高又陡,她走得踉跄,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旁边的一个年轻平民赶紧伸手扶了她一把,小声说:“沐光长老,慢点。”
沐光没回头,只是咬着牙,一步步往上爬,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腿肚子都在打颤,可她却没停下。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问问崇礼,问问他为什么要忘了祖训,忘了先祖的教诲。
终于到了祭坛顶端,她站在崇礼面前,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孙儿。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却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孙儿,你忘了你祖父临终的话?你忘了女媱先祖的教诲?你忘了我们金沙族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她伸出手指,指着崇礼手里的玉琮,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甚至微微颤抖:“这玉琮的圆孔,是生门的通道!上面的神鸟纹,是守护生命的羽翼!还有那金箔——那不是太阳神!环形是生命之腔,十二道光芒是生命绽放!我们金沙族的根,是生门,是生命,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太阳神!”
周围的贵族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小声说:“沐光长老太固执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是啊,现在是崇礼首领的时代,该听首领的。”这些话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沐光耳朵里。
崇礼皱着眉,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他觉得沐光太扫他的兴了:“姑祖母,时代不同了!”他伸手指向广场外的田野和远处连绵的山脉,语气里满是骄傲,“我们现在有千里疆域,有上万族人,周边的部落都怕我们!这样的金沙族,需要的是能震慑四方的神明,不是藏在‘妇人腹中’的生门!”
这句话像一巴掌狠狠打在沐光脸上,打得她头晕目眩。她看着崇礼年轻却冷漠的脸,突然觉得眼前的孙儿很陌生——这不是那个小时候跟着她在祭坛边读祷词、问她“生门是什么”的孩子了,这是个只想着“震慑四方”“扩大疆域”的首领,心里早就没了先祖的教诲。
沐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她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风浪没见过,可今天,她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揪碎了。
五、不欢而散:蔓延的信仰裂痕
“首领说得对!”就在这时,一个贵族突然喊了一声,他是崇礼的亲信,早就猜到崇礼要推行太阳神崇拜,“太阳神才配得上我们强大的金沙族!生门那套老古董,早就过时了!”
紧接着,更多的贵族跟着附和起来:“对!拜太阳神才能让我们更强大!”“生门的传说太老了,根本没用!”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潮水一样盖过了平民和长老们的声音,广场上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
平民们的脸涨得通红,一个个攥紧了拳头,却不敢说话。崇礼是首领,贵族们有权有势,手里还握着兵器,他们只是普通族人,就算心里再不满,也不敢公然反抗。
长老们气得浑身发抖,有个脾气暴躁的老长老直接把拐杖往地上一扔,拐杖断成了两截,他指着崇礼和贵族们,大声骂道:“忘本!你们这是忘本啊!没有生门,没有先祖的庇护,哪来的千里疆域!迟早要遭报应的!”
沐光看着眼前的混乱,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像是被人挖走了最重要的东西。她慢慢弯腰,捡起地上的兽皮祷词,小心翼翼地拍掉上面的灰尘。兽皮的边角已经磨破了,上面还有一代代长老们反复摩挲留下的痕迹,那是金沙族千年的传承啊。
她把祷词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件稀世珍宝,然后转过身,一步步走下祭坛。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沉重,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孤单。
广场上的人开始散去,贵族们簇拥着崇礼,说说笑笑地往首领宫殿走去,他们脸上满是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跟着崇礼享受荣华富贵的日子。平民们低着头,一边走一边叹气,嘴里小声念叨着“完了,祖训没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长老们则围在沐光身边,有人抹着眼泪说:“沐光,这可怎么办啊?首领他根本听不进去劝,咱们的根要断了啊。”
沐光没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祭坛顶端的太阳神鸟金箔。阳光还在照着金箔,金箔依旧闪闪发光,可那光芒在她眼里,却像是没了温度,冷冰冰的,刺得人眼睛疼。
这场本该最庄严、最隆重的祭天盛典,就这么在争执和混乱中结束了。没人注意到,祭坛最底层的青石板上,有一道细细的裂缝——是刚才崇礼扔祷词时,兽皮砸到的地方。
那裂缝很不起眼,只有手指头那么宽,藏在松枝下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可它却像此刻金沙族的信仰一样,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慢慢往青石板的深处钻,往族人的心里钻。
后来有人说,那天的风特别冷,吹得祭坛上的松枝都蔫了,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也有人说,那天的太阳虽然亮得晃眼,却没暖到人的心里,所有人都觉得浑身发冷。
只有沐光知道,从崇礼把那卷《生门祷词》扔在地上的那一刻起,金沙族心里的“根”,已经断了一半。她抱着祷词,站在广场上,看着渐渐空荡的祭坛,心里默默念着:“女媱先祖,启生父亲,我该怎么守住咱们金沙族的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