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涌,图腾立(2/2)
老巫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庄重:“我们崇拜这金箔,不是崇拜虚无缥缈的神明,而是崇拜‘生’本身!崇拜孕育我们的母亲,崇拜滋养我们的土地,崇拜每一个在这片土地上努力活下去的鲜活生命!这,就是我们金沙人最根本的信仰!”
话音刚落,族人们就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对着金箔和启生重重叩拜,口中整齐地高呼着“生之神”“育之母”,声音响彻山谷,久久回荡不绝。阳光洒在每个人虔诚的脸上,洒在金光闪闪的金箔上,整个山顶都笼罩在一种庄严而神圣的氛围中。
仪式结束后,鱼凫王亲自捧着太阳神鸟金箔,带着浩浩荡荡的族人返回了金沙部落。他当即下令,在部落最高的山坡上,修建一座宏伟的祭坛,专门用来供奉这片金箔。祭坛全部用巨大的青石板砌成,四周雕刻着草木、鱼虾、鸟兽的图案,象征着世间万物生生不息、和谐共生。祭坛的最中央,特意打造了一个玉石基座,用来安放太阳神鸟金箔。
从那以后,金沙部落就有了固定的祭祀仪式。每逢播种时节,族人们都会带着饱满的种子来到祭坛前,让种子轻轻触碰金箔,祈求庄稼丰收;到了丰收的日子,大家又会捧着沉甸甸的果实前来献祭,感谢大地的馈赠和生门的庇佑;每当族中有新生儿降生,父母都会抱着孩子来到祭坛前,让孩子的小手轻轻抚摸金箔,祈求孩子能像启生一样,健康、茁壮地长大。
每次祭祀,老巫都会站在祭坛上,给族人们讲述女媱梦见金鸟、龙门山打开生门、启生带着掌心金纹降生的故事。他一遍遍强调,金箔的力量源于对生命的敬畏,只有珍视生命、热爱土地,部落才能永远繁荣。这份信仰,就这样在口耳相传中,深深扎根在每个金沙人的心里。
四、岁月流转,初心渐隐埋于尘埃
日子一年年过去,金沙部落越来越繁荣。人口不断增长,疆域不断扩大,古蜀文明在一代代人的努力下,慢慢走向了鼎盛。部落里有了专门的工匠、农夫、战士,甚至出现了贵族和平民的分化,王权也变得越来越集中。可随着文明的发展,关于太阳神鸟金箔的最初含义,却在岁月的流转中,渐渐被人们淡忘了。
后来的部落首领们,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想要一个更威严、更具威慑力的图腾。他们觉得,把金箔说成是“生门”“孕育本源”太过朴素直白,不够神秘,也不足以彰显王权的至高无上。于是,他们开始重新解读金箔的含义。
有人说,那环形的金鸟是驾驭太阳的神鸟,名叫金乌,是上天派来的使者,象征着光明和绝对的力量;也有人说,金鸟就是太阳的化身,崇拜金箔就是崇拜太阳,能保佑部落风调雨顺、战无不胜。这些说法迎合了贵族们的需求,很快就被广泛传播,尤其是贵族阶层,更是大力推崇太阳崇拜,把原本全民参与的祭祀仪式,变得越来越奢华、越来越复杂,渐渐变成了只有贵族才能参与的特权活动。
再后来,龙的图腾兴起了。龙能呼风唤雨,能掌管江河湖海,被视为皇权的象征,比太阳崇拜更具威慑力。人们又把龙的信仰和金鸟的传说结合起来,慢慢的,女媱梦见金鸟、启生掌心金纹的故事,就变成了老一辈口中模糊的传说,只有少数族中长老还记着零星的片段,很少有人再提起金箔最初的含义。
而那片曾经被供奉在最高祭坛上的太阳神鸟金箔,也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遭遇了变故。那年岷江突发洪水,滔天的巨浪冲毁了部落的祭坛,金箔随着坍塌的石板,一起坠入了深深的泥土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层又一层的泥土覆盖在上面,春夏秋冬,斗转星移,这片承载着金沙部落最初信仰的金箔,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地下,沉睡了数千年。
虽然被厚厚的尘埃覆盖,但金箔身上的金光从未真正消散。因为它承载的不是虚无的神话,而是中华文明最古老、最滚烫的根脉——是金沙先民对生命最纯粹、最直白的敬畏,是女媱的坚韧与牺牲,是启生的祥瑞与希望,是整个部落对活下去的执着渴望。这份力量,藏在金箔的每一道纹路里,历经千年,从未褪色。
五、金箔重见,远古初心唤醒世人
数千年后,一群考古学家拿着洛阳铲,在成都平原的泥土中,小心翼翼地发掘着古蜀文明的遗迹。当考古队员的小刷子拂去最后一层泥土,那片薄薄的太阳神鸟金箔,终于再次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历经数千年的岁月洗礼,金箔依旧金光闪闪,环形的轮廓依旧光滑圆润,十二道光芒依旧清晰可见,仿佛刚刚被工匠锻造出来一般。它的尺寸不大,却精美得让人惊叹,薄薄的金箔上,纹路细腻流畅,展现出了极高的锻造工艺。消息一经传出,立刻震惊了全世界,专家学者们纷纷前来研究,普通民众也争相来到博物馆,想要一睹这远古文物的风采。
人们对它的解读层出不穷:有人惊叹于古蜀先民精湛的金属加工技术,称其为“古蜀文明的巅峰之作”;有人坚持认为它是古蜀人太阳崇拜的象征,是金乌图腾的实物证据;还有人从美学角度出发,赞叹它是远古艺术的瑰宝。
当后世的人们站在博物馆的展柜前,凝视着这片静静躺着的金箔时,大多只会觉得它神秘而遥远,是一件充满了未知的文物。他们或许会惊叹于它的精美,好奇于它的用途,却很少有人知道,这片看似普通的金箔背后,藏着一个关于生命、关于母亲、关于坚守的动人故事。
但那股来自远古的气息,并没有彻底消失。当人们的目光落在金箔的环形轮廓和十二道光纹上时,总会隐隐感觉到一丝莫名的亲切和敬畏。他们或许说不出这份感觉来自哪里,但内心深处,总会被这份古老的力量所触动。
因为在他们的血脉里,还流淌着金沙先民的基因,还传承着那份最纯粹、最生猛,也最神圣的浪漫。这片太阳神鸟金箔,就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它沉睡了数千年,就是为了在某一天,唤醒人们心底那份被遗忘的初心——我们崇拜的,从来不是虚无的神明,而是孕育我们的母亲,是脚下这片滋养生命的土地,是每一个努力活下去、认真生活的自己。这,就是中华文明最古老、最坚实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