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卷尾的凝视（2/2）

他清晰地意识到，与刘海涛之间的这场较量，已经无法再局限于商业竞争的规则之内，也无法再用常规的法律和商业手段来应对。这将是一场注定要踏入灰色地带、游走在法律边缘、甚至可能触及更黑暗层面的战争。他必须动用那些被封存在“龙牙”这个代号之下的、超越常规范畴的力量、资源和手段，才能与这个疯狂的对手抗衡，才能保护他所要守护的一切。

一旦踏出那一步，就意味着他将彻底撕下“方医生”这层温和的外衣，直面自己身份中最隐秘、也最危险的部分。那是一条布满荆棘的不归路，一旦踏上，便再难回头，双手必将沾染上无法洗净的黑暗。

他放下酒杯，从西装内袋里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调出了一张照片。那是今天傍晚在美术馆，他趁刘诗雅全神贯注地欣赏一幅莫奈的《睡莲》时，用手机悄悄捕捉下的侧影。柔和的射灯光线如同舞台追光，勾勒出她纤细优美的颈部线条和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垂下，嘴角噙着一抹恬静而满足的浅笑，整个人仿佛沐浴在一种纯粹的艺术之光中，眼神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充满了对美的感知和热爱。

凝视着这张照片，方修远眼中那属于“龙牙”的、冰封千里的锐利杀意，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翻涌。有因这美好画面而泛起的细微温柔，有必须守护这份纯净不受玷污的坚定，有对她那份毫无保留信任的珍视，也有一丝深藏于眼底、不易为人察觉的……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惜一切的决绝。

他不能输。不仅仅是为了方氏集团这艘承载着父亲心血和无数人期望的商业巨轮不致倾覆，不仅仅是为了报答姑姑方荣荣的信任与倚重，也不仅仅是为了应对刘海涛步步紧逼的疯狂挑战。更是为了……照片上这个将他这样一个游走在生死边缘、双手沾满黑暗的人，依然视为可以指引方向的“灯塔”的女孩。为了她眼中那份不容玷污的光彩，为了她那份勇敢而纯粹的信任。

他必须赢。无论挡在前方的是怎样的阴谋诡计、腥风血雨，无论需要动用怎样的非常手段，无论最终需要付出何等沉重的代价。这是他选择的道路，也是他必须承担的命运。

他将杯中残余的酒液一饮而尽，那股灼热感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然后，他将手机屏幕按熄，妥善收起。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浩瀚无垠的、由灯光与黑暗交织而成的都市夜景，眼神已然恢复了那种历经千锤百炼后的、如同百炼精钢般的冷静与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虚伪的表象，直视隐藏在最深处的危机核心。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就在这座城市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或许是一间守卫森严的顶层办公室，或许是一处隐秘的安全屋，同样有一双眼睛，正透过沉沉的夜色，带着无尽的算计、冰冷的恶意和毁灭一切的欲望，如同瞄准镜后的十字准星，死死地锁定着他所在的方向。

风暴，从未真正远离。它只是在短暂的间歇中，重新积聚着更加狂暴的能量，等待着下一个合适的时机，便会以雷霆万钧之势，呼啸而来，试图将眼前的一切秩序、温暖与希望，彻底撕裂、吞噬，化为齑粉。

这卷尾的凝视，是上一段激烈篇章的终结，却也是下一场更加凶险、更加残酷的博弈的开端。命运的齿轮，在无声中，已然再次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