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正义的审判(1/2)

市中级人民法院,最大的刑事审判第一庭。

时间仿佛在这里被赋予了特殊的重量,每一分每一秒都沉甸甸地压在所有在场者的心头。穹顶高阔,国徽高悬,在精心设计的灯光照射下,散发着庄严肃穆、不容亵渎的金色光辉。深棕色的木质审判台、公诉人席、辩护人席以及被告席,如同沉默的巨兽,排列有序,象征着国家机器的威严与公正。空气里弥漫着旧书卷、抛光剂以及一种无声的紧张感混合而成的特殊气味。

旁听席上,早已座无虚席。前排是特邀的各界代表和受害者家属,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凝重与期盼;中后排则挤满了来自各大媒体的记者,长枪短炮般的摄像机和照相机早已架设完毕,镜头聚焦在审判区的每一个角落,准备记录下这注定要载入本地司法史册的一刻。整个法庭鸦雀无声,只有偶尔响起的压抑的咳嗽声或翻阅纸张的细微声响,一种山雨欲来般的寂静笼罩着整个空间。

方修远和刘诗雅坐在旁听席最前排靠边的位置。方修远穿着一身深色西装,没有系领带,神色平静如水,目光深邃地注视着空无一人的审判台,仿佛在审视一个即将完成的精密手术。而坐在他身旁的刘诗雅,则显得异常紧绷。她穿着一件素雅的黑色连衣裙,脸色苍白,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盖上,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柔软的肌肤中,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她的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目光低垂,似乎不敢直视即将发生的一切,内心的波澜壮阔与法庭表面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咚!”

一声清脆而沉重的法槌敲击声,骤然打破了法庭的寂静,如同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全场瞬间肃然。

“传被告人刘海涛到庭!”审判长浑厚而威严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法庭的每个角落。

侧门打开,两名身着制服、表情肃穆的法警,一左一右,押解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刹那间,所有目光,所有镜头,都聚焦到了那个身影之上。

那是刘海涛。他穿着一套宽大不合身的、橘色与白色相间的囚服,剃着光头的脑袋无力地低垂着,露出青色的头皮。他比被捕时更加消瘦,简直形销骨立,脸颊深深凹陷,颧骨高高凸起,眼窝如同两个黑洞,眼神空洞、麻木,没有任何神采,仿佛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灵魂和希望的行走的躯壳。他的手脚都戴着沉重的戒具,每走一步,铁链摩擦地面发出“哗啦”的声响,在极度安静的法庭里显得格外刺耳。只有在被法警按坐在被告席的椅子上,目光无意间扫过公诉人桌上那堆积如山的、厚厚的卷宗和证物时,他那死水般的眼底深处,才会不受控制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光芒。

审判长核实被告人身份后,庄严宣布开庭。

公诉人,一位年约四十、面容刚毅、眼神锐利的检察官,应声而起。他整理了一下检徽,走到发言席前,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被告席上那个萎靡的身影上。他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份沉甸甸的起诉书,声音洪亮、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律威严,开始宣读:

“……被告人刘海涛,为扫清商业障碍,攫取非法利益,丧心病狂,精心策划并一手制造了三年前‘鑫源矿业’特大瓦斯爆炸安全生产责任事故,采用人为破坏通风系统的手段,导致井下作业的十二名矿工当场死亡,八人重伤,其行为手段极其残忍,后果特别严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已构成故意杀人罪……”

“……为打击竞争对手方氏集团,不惜重金,长期勾结境外臭名昭着的武装恐怖组织‘秃鹫’,策划并实施了对方氏集团董事长方国良先生的绑架拘禁案,严重侵犯公民人身权利,对社会秩序造成巨大威胁,其行为已构成绑架罪……”

“……为篡夺刘氏集团绝对控制权,在与父亲刘国伟先生的激烈争执中,心生杀意,故意猛力推搡,致其父后脑撞击硬物,造成特重型颅脑损伤,生命垂危,并指使他人隐瞒伤情,意图制造病故假象,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未遂)……”

“……在执掌刘氏及侵吞方氏资产期间,通过设立大量空壳公司、伪造交易合同、进行内幕交易等非法手段,长期、系统性地进行巨额商业欺诈,非法转移、侵占资产数额特别巨大,严重破坏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其行为分别构成合同诈骗罪、职务侵占罪……”

“……在罪行即将暴露之际,为制造混乱、伺机脱逃,再次企图雇佣社会闲散人员,策划在公共场所实施爆炸、纵火等恐怖袭击活动,其行为对不特定多数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构成严重威胁,已构成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

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的罪行,通过公诉人清晰、有力、如同钢铁般冰冷的语言,回荡在庄严肃穆的法庭之上。每一句指控,都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旁听席上每一个人的良知上,也无情地砸向被告席上那个早已精神崩溃的躯壳。这些罪行,跨越数年,涉及人命、伦理、经济安全和社会稳定,其恶劣程度,令人发指。

随后的法庭调查和举证质证环节,更是将这场审判推向了触目惊心的。公诉方出示的证据,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坚不可摧的逻辑闭环:

那枚关键的移动硬盘,恢复了刘海涛与“秃鹫”组织的资金往来流水和加密通讯记录;污点证人赵德柱、被策反的私人医生李某某、已落网的林美芝、方宇川、中间人“老鬼”、匪首刀疤强等人的证言笔录和当庭陈述,相互印证,揭开了层层黑幕;省厅专家对矿难现场的重新勘查报告和技术鉴定,铁证如山;刘国伟的重伤病历和司法伤情鉴定,清晰记录了弑父未遂的暴行;还有大量的书证、物证、电子数据……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刘海涛牢牢地钉在了罪恶的耻辱柱上。

他的辩护律师,在如此铁证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只能在一些程序细节、证据关联性的微弱可能性上做文章,试图寻找一丝缝隙。然而,在事实和证据筑成的铜墙铁壁面前,所有的辩解都如同螳臂当车,被公诉人有理有据地一一驳回。

整个过程中,刘海涛几乎始终保持着沉默。他低垂着头,身体微微佝偻着,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仿佛想要将自己缩进那身橘色的囚服里,逃避这令人窒息的审判之光。他几乎没有发言,只在法官询问时,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表示“没有意见”或“认可”,彻底放弃了抵抗。

法庭辩论结束后,审判长宣布休庭,合议庭进行评议。

这短暂的休庭时间,对于等待的人来说,却显得格外漫长而煎熬。法庭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只能听到人们压抑的呼吸声、偶尔座椅发出的轻微吱呀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城市噪音。

刘诗雅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脑海中闪过的是童年时哥哥带着她玩耍的画面,是父母俱在时家庭的温暖,但随即又被矿难遇难者家属的痛哭、父亲倒在血泊中的惨状、以及哥哥那狰狞扭曲的面孔所覆盖。百感交集,心痛如绞。那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可他的所作所为,早已斩断了这最后的羁绊。此刻,她心中没有同情,只有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悲哀,以及一种……罪恶终于得到清算后的、带着负罪感的如释重负。

一只温暖而干燥的手,轻轻覆盖在她冰凉、紧握的拳头上。是方修远。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这个简单的动作,传递着无声的理解和支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