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诗雅的烦恼（2/2）

被母亲一语道破心事，刘诗雅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一直蔓延到耳根。她没有否认，只是羞涩地垂下眼睑，默认了。

王婉茹看着女儿这副情窦初开、我见犹怜的模样，心中既有些许欣慰，又涌起一股复杂的担忧。她轻轻叹了口气，揽住女儿的肩膀，让她在旁边的天鹅绒沙发坐下。

“诗雅，方医生确实是个非常出色的年轻人，妈妈能理解你的心情。”王婉茹的声音很温柔，但语气却透着一丝慎重，“但是，孩子，有些事情，我们不能不考虑现实。我们刘家，和方家……关系一直比较微妙，尤其实在商场上。你爸爸和方国良董事长，是多年的老对手了。这次城东‘灵境’那个大项目，我们刘氏险胜，方氏损失不小，虽然商场竞争各凭本事，但两家的关系，恐怕会比以前更加紧张。”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女儿眼中初绽的光彩渐渐黯淡下去，心中不忍，却不得不继续点明：“而且，我听说，方修远医生，就是方国良的亲生儿子，方家的嫡长子。尽管他似乎志不在经商，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如果你和他……你们将要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两个人的感情问题，还有两个家族之间多年积累的竞争关系，甚至可能是……敌意。”

“还有你哥哥那边，”王婉茹提到儿子刘海涛，语气更加凝重了几分，“你哥哥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他对你保护过度，对未来……对你身边可能出现的人，要求近乎苛刻。他要是知道你对方医生……恐怕反应会非常激烈。”

“妈，我知道……”刘诗雅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委屈和迷茫，像被云雾笼罩的月光，“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可是我觉得方医生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冷静，专业，有一种……让人信任的力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很平静，很安心。好像外面的那些纷扰，都离得很远。”

王婉茹心疼地握紧女儿的手，轻轻拍着：“妈妈明白，感情的事情，很多时候由不得人理智控制。心动就是心动了，这种感觉最是珍贵，也最是无奈。”她的目光慈爱中透着阅历带来的通透，“但是诗雅，现实就是如此复杂。你爸爸和哥哥的态度，方家那边的可能反应，还有两个集团之间千丝万缕的利益纠葛……这些都会像无形的墙，横在你们之间。你要有心理准备，这条路，如果走下去，可能会很艰难。”

刘诗雅沉默地点了点头，母亲的话像一阵带着寒意的秋风，吹散了她心头那层浪漫的暖雾，让她清晰地看到了隐藏在美好感觉之下的、冰冷而坚硬的现实壁垒。那份刚刚萌芽的、带着羞涩与甜蜜的悸动，瞬间被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烦恼和无力，仿佛置身于一个美丽的玻璃花房，却能看到外面正在积聚的暴风雨。

就在这时，她放在画架旁小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震动。她拿起来一看，是方修远发来的信息。内容一如既往的简洁、专业，是关于父亲刘国伟后续康复阶段，需要注意的几项体能锻炼强度和饮食建议，条理清晰，措辞精准，不带任何私人感情。

看着屏幕上那个冷静克制的名字和公事公办的文字，刘诗雅的心绪更加纷乱如麻。他如此清晰地保持着距离，是出于医生的职业操守，还是也敏锐地意识到了两人之间横亘的鸿沟？他是否知晓刘氏与方氏最近的激烈竞争？他对自己那份隐约的好感，究竟是出于礼貌，还是也有一丝特别的关注？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午后的阳光依旧慷慨地洒满画室，温暖而明媚，但刘诗雅却觉得心头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霾。她重新走到画架前，看着画布上那幅未完成的、意境悠远的山水，忽然觉得，那朦胧的远山和静谧的春水，像极了她此刻迷茫而充满未知的未来。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尝到了，在家族责任与个人情感之间挣扎的、名为“现实”的苦涩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