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赵德柱的退缩（1/2）

与林美芝在单人囚室中濒临崩溃的恐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同样身陷囹圄的方氏集团第三大股东赵德柱，所表现出的另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这种冷静，并非源于问心无愧的坦然，而更像是一条在商海和灰色地带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在绝境中审时度势、计算利害后的生存本能。

赵德柱年近六十，身材微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即使在拘留所统一的灰色囚服下，也依稀可见昔日商界大佬的派头。他深谙各种潜规则，信奉一套扭曲的处世哲学，诸如“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之类的歪理，早已融入他的骨髓。因此，在被警方采取强制措施之初，他摆出了一副十足的无辜受害者姿态，将所有的责任滴水不漏地推给了林美芝。他声称自己只是被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蒙蔽和利用，对她投毒、绑架等骇人听闻的罪行一无所知，充其量只是在商业决策上被她误导，属于“失察”而非“共犯”。他言辞恳切，表情无辜，试图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蛇蝎女人拖下水的可怜虫。

然而，警方显然有备而来。审讯并非漫无目的的恐吓，而是有条不紊地出示着一件件经过精心梳理和验证的证据。先是几笔数额巨大、时间点与林美芝行动高度吻合的、通过复杂离岸账户流转最终进入赵德柱控制下空壳公司的资金流水记录；接着是通讯记录分析，显示他与那个为林美芝提供铊盐的地下化学贩子有过数次使用一次性加密电话卡的短暂通话；最后，是方修远提供的几段董事会会议录音和纪要，清晰记录了赵德柱如何不遗余力地推动方氏与几家背景可疑、资质不全的空壳公司进行“战略合作”，而这些提议都遭到了方荣荣和部分正直董事的坚决反对。

这些证据，如同精准的手术刀，一层层剥开赵德柱精心构筑的伪装。他意识到，想要完全撇清与林美芝罪行的关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警方掌握的线索，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入和具体。

更让他心底发寒的是，审讯人员在提问时，偶尔会看似不经意地提及一些与他过往商业活动相关的、较为模糊但指向性明确的问题，比如多年前一桩不了了之的土地转让纠纷，或者是他控股的一家子公司涉嫌的虚开增值税发票旧案。这些陈年旧事被重新翻出，意味着方修远和杨林联手，不仅仅是要追究他参与谋害方国良的罪行，更是要彻查他多年来可能存在的所有经济问题，是要把他连根拔起，彻底清除出方氏集团，甚至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继续硬扛下去，顽抗到底？赵德柱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如果死咬着不松口，把所有罪责都扛下来，以目前警方掌握的证据，加上方修远和杨林势必施加的巨大压力，自己很可能被定为谋杀未遂（共犯）的重罪，量刑极可能是无期徒刑甚至更糟。而且，他在方氏集团持有的、价值数亿的股份很可能被作为非法所得或罚金强制拍卖，半生心血瞬间化为乌有，家人也会受到牵连。这代价，他承受不起。

那么，另一条路呢？配合警方调查，主动交代问题，转为污点证人，将矛头指向真正的幕后主使刘海涛和林美芝？虽然这样自己也难免牢狱之灾，但至少有机会争取重大立功表现，获得减刑。更重要的是，如果能将主要罪责推到刘海涛身上，或许能保住部分未被直接牵连的合法财产，为家人留条后路。而且，一想到刘海涛那个过河拆桥、心狠手辣的家伙，在关键时刻很可能为了自保而毫不犹豫地牺牲甚至灭口自己，赵德柱心中就涌起一股强烈的怨恨和报复欲。与其替那个混蛋背黑锅，不如把他拖下水，要死一起死！

这笔关乎生死和未来命运的账，在赵德柱那颗精于算计的头脑中，并不难算清楚。顽抗是死路一条，合作尚有一线生机，还能拉上仇人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