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沙海疑踪(1/2)
西域的秘密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朱由校心中激起的涟漪久久不能平息。然而,帝国庞大的躯体仍需运转,朝堂的暗流、边疆的防务、新政的推行、格物院的研究……千头万绪,不容他有丝毫懈怠。
对刘宗周的监视在持续,那位神秘的江南——或者说西域来客,在东厂秘狱的深处,时而被秘药与催眠催发出只言片语,时而又陷入更深沉的、仿佛自我封闭的沉默。那些“沙海之眼”、“守门人”、“不可唤醒”的碎片,如同散乱的拼图,急切需要更多的碎片来拼凑出完整的图景。
在朱由校的授意下,一支伪装成陕西行都司下属勘测驿路的小队,携带着经过伪装、灵敏度调低的格物院能量探测仪,悄然加入了前往哈密、吐鲁番一带的大型官方贸易使团。队长是锦衣卫的一名资深百户,曾多次往来西域,通晓多种番语,机警果敢。他们的任务很简单:记录沿途,尤其是那些传说中的“古墟”、“圣山”、“死亡之地”的环境能量数据,绝不主动探寻,更不许接触任何可疑事物或人物。
与此同时,格物院对云南节点“窃听”实验数据的分析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数学组发现,网络对那微弱扰动的“响应”模式,并非完全随机或固定,而是存在一种极其复杂的、类似“加密协议握手失败-重试”的循环逻辑。虽然无法破译“握手”内容,但他们成功地在海量数据中,分离出了几种不同的“响应状态码”——有些响应强度极弱,持续时间短,仿佛只是底层协议的自动确认;有些则伴有特定的频率组合和轻微的环境畸变,像是触发了某种低级别的“标识”或“日志记录”;而最罕见的一种,仅出现过一次,在那次实验临近结束时,伴随了一瞬间(不到十分之一息)的、所有监测仪器同时出现的、超出量程的尖峰脉冲,随后一切归于沉寂,仿佛某种保护机制被瞬间触发又立即复位。
“这像是一个……分层的防御或识别系统。”李文博在御前汇报时,尽可能用通俗的语言解释,“最外层是几乎无意识的自动响应;深入一些,会留下‘记录’;而如果触及到某种更深层的、可能涉及系统安全或核心功能的‘红线’,就会引发瞬间的、强力的阻断或反制。我们上次,很可能在无意中,极其轻微地擦到了某条‘红线’的边缘。”
朱由校面色凝重:“也就是说,这个网络并非完全‘沉睡’,它有一套完整的、自动运行的‘免疫系统’?”
“可以这么理解,陛下。”李文博点头,“而且这套‘免疫系统’的敏感度和反应强度,可能远超我们想象。我们以为的‘轻微扰动’,在它看来,或许已是需要‘记录’甚至‘警惕’的信号。”
这解释了为何南天极会有“闪烁”回应。大明笨拙的“试探”,已经引起了网络一定程度的“注意”。
“继续研究这种‘响应状态’的规律,尝试建立更精确的模型,预测何种类型的扰动会引发何种响应。”朱由校指示,“我们要学会在这张网的‘缝隙’中穿行,而不是盲目触碰‘红线’。”
就在格物院小心翼翼地进行着这种“刀尖上的舞蹈”时,朝堂之上,因太子被弹劾风波而暂时压抑的反对声浪,换了一种更加隐晦、却也更加棘手的方式卷土重来——经济手段。
江南、湖广等地,陆续有官员上奏,称推行新政、尤其是清丈田亩和新的商税制度后,地方“市面萧条,商旅裹足,民生困顿”。他们列举了诸如丝织机户停产、茶农毁园、盐商罢市等事例,将原因归结为“朝廷取之过急,民力不堪”。这些奏疏不再直接攻击皇帝或格物院,而是摆出一副“为民请命”、“反映实情”的姿态,并将经济下行的责任巧妙地推给了新政。
更麻烦的是,这些情况并非完全虚构。任何剧烈的改革都会带来阵痛,触动既得利益集团必然引发反弹。一些地方豪商士绅确实在利用其影响力,以停工、罢市、甚至暗中鼓励“民变”(实为煽动雇工或佃农闹事)等方式,向朝廷施压。而地方官员中,不乏同情士绅或本身利益受损者,他们的奏报自然带有倾向性,甚至夸大其词。
户部的国库收入数据显示,南方数省的商税和关税收入增长确实在近两个月出现了放缓甚至小幅下滑。虽然北方和新兴的海关收入仍在增长,整体国库依然充盈,但南方经济“疲软”的信号,无疑给新政的反对者提供了弹药。
朱慈烺再次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作为监国太子,他需要处理这些纷繁的地方奏报,协调户部、工部乃至地方督抚,拿出应对之策。他一方面下令都察院与锦衣卫暗中核查各地“民生困顿”的真实情况,严惩煽动闹事者;另一方面,也试图通过减免部分受冲击行业的短期税收、提供低息贷款等方式进行安抚和疏导。
然而,这些措施需要时间才能见效,且必然耗费国库资源。朝中立刻又有人站出来,指责太子“滥施恩惠,徒耗国帑,纵容奸商”,将经济问题又引向了政治和道德层面。
朱由校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深知,这是利益之争必然伴随的舆论战和政治博弈。江南士绅集团在正面强攻受挫后,转而采取“软抵抗”和经济施压,试图从内部拖垮新政,消耗朝廷的财力和精力。而太子的处置,虽然试图平衡,但在对方有组织的反扑面前,难免左支右绌。
“告诉太子,”朱由校对王体乾道,“对南方闹事之豪商巨室,不必再怀柔。查有实据者,该抄家抄家,该流放流放!朝廷的新政,不是请客吃饭!至于那些跟风罢市停工的匠户、农户,可适当安抚,但需辨明首从,勿令奸人裹挟良善。国库拨出专款,用于南方受新政冲击行业的转型引导和新技术推广,尤其是与海贸、格物院新技术相关的产业。要让他们看到,跟着朝廷走,比守着旧摊子更有前途!”
他要以强硬手段打击为首的抵抗者,同时以利益引导分化中下层,并开辟新的经济出路,从根本上瓦解旧利益集团的根基。这是一套组合拳,需要坚决的执行力和足够的资源。
然而,执行这套策略,需要太子和南方官员有足够的魄力和手腕,也需要时间。而朱由校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就在朝堂为经济问题争论不休、南方暗流涌动之际,那支派往西域的能量探测小队,传回了第一份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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