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暗流涌动(2/2)

“星核猎手那边,加派人手,时刻监视其动向即可。

只要他们不主动触碰建木封印,不引发大规模骚乱,便暂且由他们去。

他们的‘剧本’虽然被打乱,但他们此刻的目标,恐怕并非制造混乱。”

他顿了顿,终于侧过头,看了青镞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至于苏拙师伯那边……”

景元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明智,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而远之”:

“他老人家的事情,便由他自行处理吧。我等外人,还是莫要插手为妙。”

他回想起苏拙轻描淡写泯灭幻胧的场景,以及他那深不可测的力量和重新稳固后、看似平静实则更加难以捉摸的心态。

镜流、黑塔、白珩……哪一个都不是易与之辈,她们与苏拙之间的恩怨情仇,早已超越了正常人能调解的范畴。

‘这甚至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千年单身汉景元如是想到。

“传令下去,”

景元对青镞正色道:

“关于苏拙师伯及其相关人等的一切事务,列为最高观察级别,但非必要,不得干涉。

尤其……是其私人情感纠纷,神策府上下,一律不得过问,更不得妄加评论。”

他的意思很明确:

苏拙这块“烫手山芋”,以及围绕他形成的那个更加危险的“情感风暴圈”,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保持距离,严密监视,但绝不轻易涉足。

让那位神通广大的师伯自己去应付他惹下的情债,才是对罗浮稳定最负责任的做法。

青镞心领神会,躬身应道:

“是,将军。属下明白。”

她立刻将这条指令加密传达下去。

景元重新将目光投向星图上那围绕着丹鼎司布下的天罗地网,眼神恢复冷冽。

外敌要肃清,内患要根除,至于那位归来后便搅动风云的师伯和他的“私事”……就让他自己去头疼吧。

神策将军的职责,是守护罗浮的安宁,而非充当情感顾问,尤其是面对一群动辄能倾覆星辰的“痴男怨女”时。

与此同时,另一边,尚不知自己被好师侄放养了的苏拙正安心地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日常。

与黑塔那场算不上愉快、甚至堪称决裂的交谈之后,日子仿佛骤然被抽走了所有激烈的色彩,陷入了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镜流没有再出现。

那片曾被她剑气搅得天翻地覆的客院,如今只剩下尚未完全修复的痕迹,以及苏拙独坐时,偶尔掠过脑海的、那道执拗而脆弱的白色身影。

她没有再来“问剑”,也没有再来质问或哭泣,像是彻底从他的视野里蒸发了一般。

黑塔更是杳无音讯。

那位以本体驾临仙舟、搅动了一番风云的天才,在放下那番冰冷的宣言后,便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再未泛起任何涟漪。

她带来的那些精密仪器依旧占据着司辰宫的偏殿,数据流无声闪烁,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她的存在,却又吝于给予任何直接的接触。

唯有白珩,是这片沉寂中唯一的活色生香。

她几乎是雷打不动地,每日都会寻个由头来到苏拙的客院。

有时是捧着新搜罗来的、据说是某个失落文明的美酒;

有时是带着几样她亲手做的、卖相勉强但味道尚可的点心;

更多时候,她只是单纯地过来,如同回自己家一般自然:

或是慵懒地蜷在窗边的软榻上小憩,或是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苏拙说着仙舟的趣闻、宇宙的见闻,甚至只是安静地陪他坐着,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扰,却又奇异地和谐。

她绝口不提镜流,不提黑塔,也不深究苏拙那日坦白背后的深意,更不索求任何承诺。

她就像一只狡猾而懂得分寸的狐狸,精准地停留在苏拙重新划定的边界之内,给予恰到好处的陪伴与温存,不带来丝毫压力。

苏拙自是默许了她的靠近。

与白珩相处,是轻松的。

她懂得适可而止,懂得用她的方式化解尴尬,懂得在不触及他底线的前提下,汲取她想要的温暖。

这种关系,符合他“来者不拒,不干扰即可”的新准则。

他会回应她一些无伤大雅的调侃,或是品尝她带来的那些味道古怪的点心,权当是漫长旅途中,一段不必投入过多心力的、舒适的插曲。

然而,苏拙并非天真之人。

他清楚地知道,镜流的沉默,绝非放手或释然。

那更像是一种受伤野兽舔舐伤口时的蛰伏,是将所有激烈情绪强行压抑后,更为危险的死寂。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个倔强的师妹,此刻定然在某个角落,独自咀嚼着痛苦与不甘,剑心在绝望与偏执的拉扯下,不知会走向何种极端。

而黑塔……她的安静,则更像暴风雨来临前,积雨云层中不断蓄积的、毁灭性的能量。

那位天才的骄傲与偏执,绝不会因他一番“清醒”的言论而真正罢休。

她的“不在场”,本身就是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宣言。

她一定在谋划着什么,在计算着什么,等待着一个足以颠覆局面的时机。

一位天才的筹备,对任何人来说都值得警惕。

这片看似平和的日子,不过是命运齿轮短暂卡顿的间隙,是海啸来临前,海岸线不正常的、令人心悸的退潮。

但苏拙并不担心。

他自觉已然洞悉了这情感漩涡的本质,重新稳固了内心的秩序。

他将自己抽离出来,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冷静地评估着每一个“变量”的动向。

他不再为此感到烦躁、愧疚或迷茫。

无论是白珩的温存,镜流可能的爆发,还是黑塔未知的反击,在他眼中,都成了可以理性分析和应对的“状况”。

他自信,以他如今的心态和力量,足以从容应对任何变数。

若她们安分,他便可以维持这表面的平静,甚至享受白珩带来的些许慰藉。

若她们妄图越界,干扰他的道路……

那么,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行使“清除”的权力。

月光下,苏拙独自斟了一杯白珩白日里送来的清酒,酒液澄澈,映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眸。

他轻轻晃动着酒杯,看着杯中晃动的月影,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掌控一切的弧度。

风暴或许将至,但他已自认筑起了最坚固的心防。

只是他或许尚未意识到,情感这场风暴,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惊涛骇浪,而是那种能于无声处渗透、悄然瓦解一切理性壁垒的,名为“在意”的涓流。

自认为理性的疯子,究竟能在这风雨中坚持多久呢?

一如他的预料,黑塔正在摆弄着她带来的仪器——

司辰宫那间被临时改造的偏殿内,原本属于仙舟的古雅陈设已被压缩到角落,取而代之的是林立的、闪烁着幽蓝与冷白光芒的精密仪器,以及悬浮在半空中、不断流动重组着的复杂能量模型。

黑塔,身着那身繁复的魔女长裙,栗色长发被随意地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此刻正全神贯注、仿佛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绛紫色眼眸。

她站在一个由多重能量场交织构成的复杂装置核心前,指尖在虚空中快速划动,调取、分析着海量的数据。

空气中弥漫着高浓度虚数能量特有的嗡鸣,以及一种极其不稳定的、仿佛多种规则正在相互倾轧排斥的诡异波动。

她研究的焦点,并非寻常的命途能量应用,而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构想——

利用命途本身的力量,来隔绝、甚至“屏蔽”命途。

这并非当初轮回实验中,利用升维异空间进行物理和信息层面隔绝的翻版。

那种方式,在真正的维度高位存在面前,已被证明存在漏洞,让她一败涂地。

她如今追求的,是更本质、更根源的“断绝”。

“命途之间,并非全然孤立……”

黑塔低声自语,声音在仪器的嗡鸣中显得格外清晰冷静:

“【记忆】留恋过去,【欢愉】追逐瞬间,【毁灭】渴望终焉,【存护】坚守当下……其核心意象与倾向,存在着根本性的矛盾与排斥。”

她的指尖牵引着一缕精纯的、被她以特殊手段拘束并激发到活跃极致的【记忆】命途流光,将其缓缓引导向另一团被隔离的、代表着【欢愉】命途特性的能量聚合体。

“若能找到并放大这种本质层面的排斥,以一条命途的‘规则’,去强力干扰、覆盖、甚至暂时‘否定’另一条命途在其影响范围内的‘存在基础’……”

随着她的操作,那缕【记忆】流光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欢愉】能量团的外围。

刹那间,原本活跃跳跃的【欢愉】能量像是遇到了某种天敌,其固有的、倾向于“瞬间”、“意外”、“乐趣”的规则特性开始变得紊乱、凝滞,能量结构内部发出了细微却刺耳的、仿佛规则层面摩擦的“杂音”。

虽然只是极小的范围,极短的时间,但那团【欢愉】能量确实出现了一种被强行“压制”和“隔离”的迹象。

黑塔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但随即,那被压制的【欢愉】能量猛地爆发出更强烈的反弹,试图冲破【记忆】流光的束缚。

两种截然不同的命途规则在微观层面激烈冲突,引发了一小片空间的结构性震荡,险些让周围的稳定能量场失衡。

她立刻切断了能量供给,那缕【记忆】流光消散,【欢愉】能量团也缓缓平复下来,但周围空气中残留的那种规则碰撞的余波,依旧令人心悸。

“还不够……”

黑塔看着数据面板上记录的剧烈波动和最终失败的结果,脸上并无气馁,反而露出了更加浓厚的兴趣与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需要更精确的‘钥匙’,更强大的‘力量源’,更稳固的‘载体’……”

她喃喃着,目光扫过旁边一个被特殊力场封印的、散发着微弱【丰饶】气息的样本,又看向另一块记录着【巡猎】一击的能量波动特征的数据碎片。

她知道这条路极其危险,是在玩弄宇宙最基本的法则,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命途反噬,甚至招致星神本尊的注视,那绝非她的所愿。

但苏拙那番将她情感定义为“干扰”的平静话语,如同最烈的催化剂,让她将所有的不甘与愤怒,都投入到了这项足以颠覆现有认知的研究之中。

她不仅要证明自己,更要掌握一种足以让那个傲慢的混蛋,再也无法轻易将她“定义”和“排除”的力量。

实验室的冷光映照着她精致的侧脸,那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有属于天才的极致冷静,与深藏于冷静之下,那不惜触碰禁忌也要达成目的的、冰冷的决绝。

她清楚地记得,不知多久之前,属于自己的阿拙和自己说过——

他的身上,远不止一种命途存在。

冷光映出了黑塔疯狂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