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未亡人的祭奠(2/2)

那些本该精巧摆放的织梭、线轴,虽也归置在原位,却透着种刻意复原的僵硬。

木梭上雕刻的花纹深浅不均,线轴缠绕的丝线松紧不一,连织机上悬垂的经线都排列得有些歪斜,少了往日的规整。

整座招坊明明完好无损,却处处透着“劫后重建”的疏离感,仿佛一场大火曾吞噬过这里的一切,如今眼前的景象,不过是依着记忆勉强复刻的幻影。

不安如潮水般漫上心头,攥得玄霄指尖发紧。

金织招坊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连织机丝线摩擦的细微声响都消失无踪——为什么本该人来人往的招坊空无一人?

那些熟悉的织工、往来的主顾,此刻都去了何处?

他目光扫过歪斜的织锦、纹理不均的木梭,心头的疑云愈发浓重。

明明是照着旧样复刻的陈设,却透着种说不出的僵硬与违和,像是缺了灵魂的傀儡。

这古怪的死寂、刻意复原的痕迹,到底藏着什么?为什么奥赫玛城如此安静,连金织招坊都变得这般陌生?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盘旋,让那份从梦境延续而来的不安,愈发强烈。

玄霄循着楼梯拾级而上,木质台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死寂的金织招坊里格外清晰。

二层阁楼的光线比楼下黯淡些,雕花窗棂滤进的天光带着几分冷寂,落在陈设依旧的房间里,更添了几分疏离。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桌案,瞳孔骤然一缩——几枚令牌静静躺在案上,琥珀石的质地泛着温润的光泽,却与招坊的织锦丝线格格不入,透着股不属于这里的肃杀感。

玄霄快步上前,视线凝固在令牌上的字迹时,心脏猛地一沉。一枚令牌上,「刻律德菈」四个字赫然入目,笔锋凌厉,像是用某种锐利器物直接刻就。

另一枚形制相同的令牌上,「阿格莱雅」的名字紧随其后,字迹却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滞涩,仿佛刻写时带着复杂的心绪。

两枚令牌并排摆放,琥珀石的边缘还残留着细微的磨损痕迹,像是曾被人频繁握持,又像是经历过某种激烈的碰撞。

这本该出现在泰坦神庙或律法殿堂的器物,为何会出现在阿格莱雅的阁楼里?

两个名字并列,又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关联?震惊如潮水般席卷了他,连心底的不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压下了几分。

玄霄的目光从令牌上移开,却被桌角一抹枯槁的颜色攫住——几朵花静静蜷缩在那里,花瓣早已失却水分,泛着灰败的白,仅残留的花心轮廓仍能辨认出淡紫的痕迹。

这花并不算好看,白色瓣缘带着细碎的锯齿,紫色花心紧缩如凝,却是他家乡独有的品种,是用来祭奠亡者的灵花。

震惊如细针般刺入心底,他指尖微颤,几乎要触碰到那枯萎的花瓣。

这花只在故乡的山涧旁生长,奥赫玛从未有人栽种,更不该出现在阿格莱雅的阁楼里。是谁将这祭奠亡者的花带来了这里?又为何会遗落在金织招坊?

无数个问号盘旋在脑海,与令牌上的字迹、空寂的城池、诡异的招坊交织在一起,让他愈发看不清眼前的迷雾。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在脑海中炸开,尖锐得让玄霄呼吸骤停——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会生出这般荒诞的猜想,却又被这想法死死攫住,动弹不得。

那两枚琥珀牌形制肃穆,字迹深刻,没有丝毫律法器物的肃杀,反倒透着种不容亵渎的沉重。

桌角那束故乡的灵花枯槁蜷缩,白瓣紫心的模样,正是祭奠亡者时必用的品种。而令牌上的名字,像两把重锤接连砸在他心上。

这哪里是什么律法令牌,分明是两枚用来祭奠亡者的牌子。

空寂的招坊、死寂的奥赫玛、刻意复刻的陈设、故乡的祭奠灵花……所有线索在脑海中交织缠绕,死死指向那个他不敢触碰的答案。

他猛地别开目光,想要否定这荒谬的猜想,可刻律德菈执杖的威严身影、阿格莱雅指尖缠绕的金丝,与眼前的琥珀牌重叠在一起,让他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连呼吸都带着钝痛。这诡异的一切,到底是真实发生,还是那场怪梦延伸出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