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毒源与反制(2/2)

他没有完全点死,留下了余地。

王石安点了点头,没有追问细节,也没有对刘扒皮的行为做出评价,只是道:“原来如此。若真是此人,其行径确实歹毒。杨主事,水源之事关乎根本,若有需要老朽师徒出力之处,尽管直言。我等既奉命前来‘合作’,自当与幽谷共度时艰。”

他的话依然滴水不漏,既表达了支持,又紧扣着“合作”与“奉命”的前提。

就在这时,吴老倌快步走了进来,脸色比刚才稍缓,但依旧凝重。“主事人,排查过了。今早共有七户人家取用新水,主要是洗衣、喂鸡、和泥,直接饮用者只有两户,都是大人,目前均无异状。林三家的水生小子顽皮,在溪边玩水时呛了几口,回来后有轻微腹痛,周氏已给他灌了绿豆甘草汤,眼下似乎好些了,正在观察。”

好消息是暂无严重中毒。但水生呛水腹痛,证实了水确实有问题。而投毒事件本身带来的恐慌和不安全感,已经像另一重毒素,开始在谷内蔓延。

“吴伯,立刻晓谕全谷,东南山溪水源已受污染,严禁任何人再靠近取用。所有日常用水,暂时全部改用深井水,定量分配,优先保障饮用和做饭。洗衣、清洁等,尽量使用积存的雨水或另行想办法。”杨熙迅速下令,“另外,让周氏她们再多备一些绿豆甘草汤,分发给今早接触过溪水的人家,以防万一。王师傅,”他转向王石安,“您看如此处理,是否妥当?那‘鬼哭芋’之毒,可还有别的解法或注意事项?”

王石安对吴老倌的汇报和杨熙的安排听得仔细,此刻答道:“杨主事处置及时得当。绿豆甘草汤确有清热解毒之效,用于预防和轻症,甚好。若有人出现喉肿、剧烈呕吐或神志不清,则需尽快寻医者施针用药,或可用大量浓茶、蛋清灌服催吐,再以泻药导泄,但此法伤身,须慎之又慎。至于预防,井水烧开饮用最为稳妥。衣物若以污染溪水浆洗,最好以沸水再烫洗一遍,阳光下曝晒数日。”

他的补充建议具体实用,再次展现了他的价值。

“多谢王师傅指点。”杨熙真心实意地拱了拱手,“眼下谷中纷乱,师傅初来,便遇上这等事,实在惭愧。师傅且先回屋休息,待稍晚些,局面稍稳,我再与师傅详谈勘察新水源和‘研习’之事。”

他需要时间消化和布置,也需要让王石安暂时离开核心决策圈。

王石安很识趣,点头道:“杨主事且忙。老朽师徒先告退,若有召唤,随时听候。”说罢,便带着一直沉默跟在身后的徒弟大牛,离开了共议堂。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泥泞小路的拐角,杨熙脸上的礼节性表情迅速褪去,重新被冰冷和决断取代。

“吴伯,”他压低声音,“王石安刚才辨认了毒草,提供了些解毒建议,态度看似合作。但他出现的时机太巧,对我们的内部矛盾也探问得直接。不能掉以轻心。他那边,还是要让周青安排可靠的人,日常‘照应’着。”

“老朽明白。”吴老倌点头,“此人沉稳老练,非等闲匠人。他主动提出帮忙找新水源,恐怕也是想借机摸清周边地形和幽谷虚实。”

“将计就计。”杨熙眼中寒光一闪,“他想看,就带他去看些我们想让他看的。但真正的水源命脉,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周青叔回来没有?”

话音刚落,周青再次匆匆而入,这次身上泥浆更多,眼神却带着猎手般的锐利。“主事人,暗哨派出去了。另外,我在发现碎布的地方扩大搜索,又找到了这个。”他摊开手掌,掌心是一枚小小的、已经有些变形的黄铜纽扣,样式普通,但上面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像是獠牙般的刻痕。“这个刻痕……刘扒皮手下那个叫‘黄牙’的小头目,据说他总爱在自己的一些小物件上刻个狗牙记号,显摆他的诨号。”

证据链又多了一环。布片、毒草知识指向的黑风岭(刘家集方向)、纽扣刻痕……虽然没有抓到现行,但指向已经足够清晰。

杨熙接过那枚冰冷的铜纽扣,指腹摩挲着那粗糙的獠牙刻痕,一股凛冽的杀意从心底升起。刘扒皮已经越过了底线,这不再是可以容忍的骚扰或对抗。

“周青叔,”他抬起头,声音平静得可怕,“这两天,想办法,摸清楚‘黄牙’这个人。他的习惯,常去的地方,身边通常有几个人。不要打草惊蛇。”

周青眼神一凝:“主事人是想……”

“他不是喜欢下毒吗?”杨熙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那就让他也尝尝,被人盯上、寝食难安的滋味。顺便,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掏出点我们‘需要’的东西。”

被动防御,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在稳住内部、应付王石安的同时,他必须给刘扒皮一次足够痛、足够让他投鼠忌器的反击。而这个“黄牙”,或许就是突破口。

雨后的幽谷,危机四伏,但反击的序幕,也在暗处悄然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