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杨丫的思考（1/2）

水锤的成功运转，像一股清新的活力注入了幽谷。那规律性的“咚、咚”声，不仅成为了山谷新的背景音，更悄然改变着一些人的思维模式。其中最明显的，便是杨丫。

这个原本只是跟在母亲身后，学习女红、帮忙料理家务的小姑娘，如今大部分空闲时间，都泡在了工棚、水坝旁，或者夜校的课堂上。她的眼睛，不再仅仅关注锅碗瓢盆、布匹针线，而是更多地流连于那些转动的齿轮、往复的连杆，以及李茂先生写在木板上的那些奇妙的数字和符号。

夜深了，油灯下，杨丫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练习纺线或温习《千字文》。她面前摊开一小块鞣制过的软皮，用烧黑的细树枝，在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水轮和翻车的简化图。这是她白天观察了无数次后，凭借记忆描摹下来的。

水转翻车的建造，在水锤成功后便提上了日程。相比结构相对直接的水锤，翻车要复杂得多。它需要将水轮的旋转动力，通过一套更精密的齿轮组，转换为龙骨叶板（刮水板）的循环转动，从而将水从低处带到高处。杨大山和老陈头带着人已经忙活了几天，但进展缓慢。主要问题出在二级传动齿轮的配合上，要么卡死转不动，要么打滑空转，无法有效带动那长长的、装有叶板的木质“龙骨”。

杨丫看着皮子上自己画的齿轮，小眉头微微蹙起。她记得哥哥讲解过，齿轮的大小不同，转动的快慢就不同。水轮轴上的小齿轮，带动一个大齿轮，速度会变慢，但力气会变大。翻车需要的是稳定的、足够的力量来提水，所以需要减速增扭。但现在，第二个大齿轮似乎太大了，虽然力气可能够了，但传动起来非常吃力，容易卡住。

她伸出沾了炭黑的手指，在自己画的草图上比划着。如果……如果把第二个齿轮稍微做小一点呢？力气可能会小一点点，但会不会就转得顺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种子落入了湿润的泥土，在她心里悄悄生根发芽。她想去告诉爹爹，但又有些犹豫。大人们都在为这个事情发愁，自己一个小孩子家，说的话能管用吗？万一说错了，岂不是添乱？

第二天，她忍不住又跑到翻车建造的溪边。杨大山正和老陈头蹲在一起，对着那几个木质齿轮发愁，两人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韩铁锤在旁边帮着固定支架，看着那纹丝不动的传动装置，急得直跺脚：“咋又卡住了！这破木头疙瘩，比犟驴还难伺候！”

杨丫躲在一边的大石头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偷偷观察着。她看到爹爹用力扳动水轮，试图让齿轮强行转动，结果只听“嘎巴”一声脆响，连接齿轮的一根细连杆应声而断。

“唉！”杨大山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沮丧。

老陈头默默捡起断裂的连杆，摇了摇头：“力走不顺，强来不行。轴、轮，都得再调。”

就在这时，杨熙也走了过来，查看进度。看到现场凝滞的气氛和断裂的零件，他心中了然。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齿轮的咬合情况，也陷入了沉思。技术突破，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杨丫看着哥哥和爹爹凝重的表情，心里的犹豫变成了勇气。她深吸一口气，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小手紧紧攥着那块画着草图的软皮。

“爹……哥哥……”她的声音不大，还带着一丝孩童的怯生生。

杨熙抬起头，看到妹妹，脸上露出一丝温和：“丫丫，怎么了？这里乱，小心别碰着。”

杨大山也转过头，勉强笑了笑：“丫丫乖，爹这儿正忙，待会再陪你。”

杨丫却没有离开，她走到杨熙身边，将手里的软皮递了过去，小声说：“我……我画了图。我在想……第二个轮子，是不是……太大了？要是小一点点，会不会……就好转了？”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小脸也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