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沉甸甸的粥碗(1/2)
天光未亮,周氏和杨丫就已经在灶间忙碌。往日还有些许米香混合着野菜气息的粥锅,今日显得格外清寡。周氏拿着木勺,在已经见底的米袋里又小心翼翼地刮了刮,确保没有一丝浪费,这才将最后一点粟米混着大量切碎的石耳和苦涩野菜,倒入沸腾的大锅中。水多,米少,菜多,粥汤几乎成了糊状,颜色灰绿,看着就让人提不起食欲。
杨丫默默地看着母亲的动作,小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往灶膛里添着柴火。她知道,谷里又多了八张嘴,粮食,更金贵了。
开饭的梆子声响起,不如往日清脆,带着点沉闷。众人陆续来到屋外空地上,排着队,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木碗、陶碗。当那寡淡的、几乎看不见几粒米星的灰绿色粥糊舀到碗里时,气氛明显凝滞了一下。
韩铁锤看着手里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粥,眉头拧成了疙瘩,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哼,但他瞥了一眼站在旁边、面色沉静的赵铁柱,又把话咽了回去,仰头咕咚咕咚几口灌了下去,粗糙的喉结剧烈滚动,仿佛吞咽的不是食物,而是某种无奈的情绪。
新来的林三端着碗,手有些抖。他看着碗里几乎与野菜无异的粥糊,又偷偷瞄了一眼旁边儿子林水生碗里似乎稍稠那么一丝丝的粥,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那稀薄的暖流滑过喉咙,却难以驱散腹中越来越清晰的空虚感。
老陈头接过周氏特意多舀了半勺的粥(考虑到他年纪和即将进行的重体力劳作),枯瘦的手指紧紧捧着碗边,混浊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只是走到一边,蹲下身,先喂了几口给依偎在身边的孙子陈小石,自己才慢慢吃起来,每一口都咀嚼很久,仿佛要将那点有限的能量彻底榨取。
杨熙将自己的粥碗端到孙石头床边。孙石头挣扎着想自己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额头瞬间冒出冷汗。杨熙连忙扶住他,低声道:“石头叔,别动。”他用小木勺,一点点将温热的粥糊喂到孙石头嘴里。孙石头吞咽得很艰难,但眼神里没有丝毫对食物的挑剔,只有对活下去的渴望。
吴老倌喝着自己那份粥,面色如常。他活了大半辈子,比这更难以下咽的东西都吃过。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将每个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看到韩铁锤的隐忍,林三的惶恐,老陈头的沉默,也看到周氏分发食物时那份刻意维持的公平与不易察觉的艰辛。
“都吃饱了?”赵铁柱喝完最后一口,将碗底舔干净,声音洪亮地开口,打破了沉寂,“吃饱了就干活!老陈头,今天咱们按你说的新法子垒墙!韩老三,你去帮陈老爹打下手,听他吩咐!林三,你跟周青去溪边,看看他下的渔网有没有收获,再去林子里转转,认认周氏说的那些能吃的野菜和块茎!”
他的安排干脆利落,不容置疑。生存的压力下,没有时间留给抱怨和伤感。
韩铁锤闷声应了一句,走到老陈头身边,语气硬邦邦的:“陈老爹,要怎么做,你说。”他心里对老陈头昨日“指手画脚”仍有点疙瘩,但赵铁柱发了话,他绝对服从。
老陈头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声音沙哑:“先……先去看看石料。”
谷口矮墙边,老陈头仔细检查着昨天垒好的部分,不时用手里的木棍敲敲打打,听着声音。韩铁锤耐着性子跟在后面。
“这里,缝没灌实。”老陈头指着一处缝隙,“雨水渗进去,冻融几次,就要酥了。”他又走到堆放三合土坯的地方,拿起一块,仔细看了看边缘,“坯子边缘毛糙,垒起来缝隙大,费料还不结实。”
韩铁锤忍不住道:“说得轻巧!哪有那么多功夫细细打磨?能垒起来就不错了!”
老陈头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韩铁锤后面的话噎住了。“墙塌了,命就没了。”老陈头的声音不高,却像石头一样砸在韩铁锤心上,“力气省不得,工夫省不得。”
他不再多说,走到一旁,捡起一块硬度合适的石头,又找来一块相对平整的大石作为砧板。他让韩铁锤将待用的三合土坯搬过来一块,然后蹲下身,用那块石头小心地、一下下地敲击土坯边缘凸起和不平整的地方。他的动作不快,却极有韵律,石头的敲击声清脆而稳定,碎屑簌簌落下,土坯的边缘渐渐变得平直齐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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