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夜袭惊魂(2/2)
一家人屏息凝神,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声音渐渐减弱、消失,最终,山谷重新被风声主宰,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从未发生。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灶火燃烧的噼啪声。过了许久,杨大山才哑着嗓子问:“走了?”
杨熙缓缓点头,靠在门后,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家人,沉声道:“暂时退了。但受了这么重的伤和惊吓,它未必会罢休,天亮后必须去查看。”
这个夜晚,无人再能入睡。冰雪孤岛的宁静被彻底打破,生存的残酷,以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展现在他们面前。
后半夜在极度的紧张和戒备中缓慢流逝。一家人围坐在灶边,无人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屋外的风声,以及彼此沉重的心跳。杨熙和杨大山轮流守在门后和窗边,握着武器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周氏将杨丫紧紧搂在怀里,小姑娘显然被吓坏了,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杨老根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干瘦的手掌握成了拳头。
那一罐滚烫的开水,成了击退野猪的关键,但也彻底激怒并重创了这头猛兽。谁也无法预料,伤痛会不会让它变得更加疯狂,会不会去而复返。
当天边终于泛起一丝鱼肚白,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穿透云层和窗棂的草帘时,杨熙决定出去查看。他让杨大山守在门口策应,自己则紧握柴刀,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门闩。
门外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门前一片狼藉,积雪被践踏得泥泞不堪,混合着大量的猪毛、凝结的血块以及挣扎翻滚的痕迹。木门的下半部分,留下了清晰的獠牙啃咬的深痕和数次猛烈撞击导致的凹陷,门轴也有些松动,足见昨夜撞击的力量之大。一股浓烈的、属于野猪的腥臊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寒冷的空气中。
杨熙的目光顺着雪地上那片狼藉的痕迹和断断续续的血迹,向谷口方向望去。血迹斑斑点点,一路延伸,显示那野猪受伤不轻,离开时的步伐似乎也踉跄不稳。
“我跟着血迹去看看。”杨熙对门内的杨大山说道。他必须确认这头野猪的状况,是已经远离,还是重伤濒死躲在附近,后者可能同样危险。
杨大山点头,将硬木短棍递出来:“小心点!”
杨熙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沿着血迹,小心翼翼地向前追踪。血迹穿过谷口那片被破坏的冰墙废墟,向着北面山林的方向而去。他走得很慢,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不仅追踪血迹,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防备着任何可能的伏击。
追踪了约莫一里多地,已经进入了幽谷外围更茂密的林地。这里的积雪相对较薄,血迹也变得更加稀疏断续。就在一处背风的、布满乱石和枯灌木丛的山坳里,杨熙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了那头野猪。
它侧卧在雪地里,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山坳。原本凶悍的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濒死的喘息。它的头部和肩颈部位皮毛大片脱落,露出被烫得红肿溃烂的皮肤,有些地方甚至起了巨大的水泡,破裂后流着黄水。它的眼睛半闭着,口鼻处有血沫溢出,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而痛苦。在它的身下,积雪被染红了一大片,除了烫伤,显然昨夜落冰的那一击也造成了不轻的内伤。
看到杨熙靠近,野猪试图挣扎着抬起头,发出微弱而充满威胁的“哼哧”声,但它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杨熙站在安全距离外,静静地看着这头垂死的猛兽。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物竞天择、生存不易的沉重感。这头野猪也是为了在严冬里寻觅一口吃食,才闯入了他们的领地,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他并没有立刻靠近。受伤濒死的野兽最为危险。他耐心地等待着,直到那野猪的喘息声越来越微弱,最终彻底停止,庞大的身躯僵硬下来,不再有任何动静。
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确认野猪已经死透,杨熙才谨慎地靠近。这头野猪体型巨大,估计至少有二百五十斤以上,鬃毛粗硬,獠牙狰狞,即使在死后,依然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野性力量。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收获”,杨熙心中百感交集。这是一笔巨大的肉食和油脂来源,足以让他们这个冬天过得更加宽裕,皮子鞣制后也能制作更坚固的衣物和工具。但获取它的过程,却充满了惊险与血腥,再次提醒他这片山谷的安宁是何等脆弱。
他没有试图独自搬运这庞然大物,而是迅速返回幽谷,叫上了杨大山,并带上了绳索和木杠。父子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头沉重的野猪拖回了幽谷,放置在远离新居的一处空地上。
周氏和杨丫看到这头巨大的死猪,先是惊恐,随即在杨熙的解释下,转化为了巨大的震惊和一种复杂的喜悦。有了这头野猪,这个冬天,他们在肉食方面将再无后顾之忧。
但杨熙看着野猪尸体和受损的木门,心情却无法轻松。他沉声对家人说:“野猪是解决了,但也说明了咱们这地方,并非绝对安全。往后,警戒一刻也不能放松。而且,这血腥味……可能会引来别的东西。”
击退一次危机,并不意味着高枕无忧。在这片冰雪覆盖的孤岛上,生存的挑战,永远以新的形式出现。艰苦,是永恒的底色;而每一次化险为夷、并将危机转化为资源的过程,便是那“缓慢变好”中最坚实、也最带着血腥气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