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图穷匕见(2/2)

然而,赵家的打压,并未因杨家的“消失”而停止,反而变本加厉。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天刚蒙蒙亮,赵福再次带着七八个手持棍棒、镰刀的家丁,径直来到了杨家那片几乎已经放弃希望的田地前。

这一次,他们没有叫骂,没有质问,甚至没有多看紧闭的杨家院门一眼。

赵福只是冷漠地一挥手。

那些家丁如同虎入羊群,冲进田里,挥舞着镰刀,不由分说地开始收割那些尚且带着一丝绿色、在干旱中苦苦挣扎的粟米和豆苗!无论是否成熟,无论是否还能有点收成,他们粗暴地将所有青苗齐根割断,胡乱地扔在地上,用脚践踏!

这不是收割,这是毁灭!是彻底的、毫不掩饰的绝户之计!

院门内,透过门缝看到这一幕的杨家人,如遭雷击!杨大山目眦欲裂,就要冲出去拼命,被杨老根和周氏死死拉住。周氏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哭出声来,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杨丫吓得缩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

杨熙站在最后面,双手死死抠着门板,指甲崩裂,鲜血渗出,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看着那些在阳光下被无情收割、践踏的青苗,仿佛看到了自家那点微弱的生机被赵家毫不留情地连根拔起,碾碎成泥。

赵福站在田埂上,冷眼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清理一堆无用的杂草。直到田里所有的青苗都被破坏殆尽,变成一片狼藉的残骸,他才冷哼一声,带着家丁扬长而去。

留下死寂的院落,和院落里,心已成灰的一家人。

杨熙双手尽管鲜血渗出却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根据前身的记忆:

1.现在的时代背景:“皇权不下县”与基层自治

? 行政资源的极限:在古代王朝,县级政权是中央集权的最末端。一个县令要管理方圆百里、数以万计甚至十万计的人口,其下属的胥吏、衙役数量极其有限。官府的统治力量很难直接、有效地渗透到每一个偏远的村落。所谓“皇权不下县”,在县以下的乡村,主要依靠的是乡绅自治。

? 赵家的身份:赵家正是靠山村乃至整个清河乡的乡绅(或土豪)代表。他们拥有大量土地(地主),可能家族中还有人拥有低级功名(如秀才)或通过捐纳获得了虚衔,是官府在地方上赖以维持税收和秩序的合作者与代理人。

2. 法律与现实的巨大鸿沟

? 法律的局限性:律法条文上固然禁止私设公堂、非法囚禁。但在实际操作中,除非闹出引发大规模民变,这类“乡村内部纠纷”很难进入官府的视野。

? “户婚田土”事务的优先级:对于县衙来说,保证税收、处理命盗重案、维持县城秩序是首要任务。像杨家这样的佃户与地主之间的经济纠纷(欠租)乃至局部冲突,属于“细故”,只要不激起大变,官府通常持“民不举,官不究”的态度,甚至乐于由乡绅自行处理,以节省行政成本。

最后的指望,田里的那点收成,彻底没了。赵家,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宣告了他们的最终目的——要么签下活契,沦为赵府的奴仆;要么,就在饥渴和债务中,无声无息地消亡。

图已穷,匕已见。杨家,被逼到了真正的悬崖边缘,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