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洞中日月(1/2)
石洞内的生活形成了一种近乎苦修般的规律。每日清晨,杨熙会在第一缕天光透过藤蔓缝隙时醒来。他首先检查火堆,添上少许细柴,确保那点生命之源不会熄灭。随后,他会走到石壁渗水处,用陶罐接取半夜积蓄的薄薄一层清水,小心地喝上几口,滋润干渴的喉咙,剩下的则用于煮食。
早餐是严格定量的一小撮小米,混合着捣碎的地衣和偶尔能找到的、在洞内避风处侥幸存活的少数几种可食用苔藓。他将这些放入陶罐,加入清水,放在火堆旁耐心熬煮。等待粥熟的时间,他会拿起那把沉手的手斧,在洞穴中央的空地上,练习劈砍的动作。没有固定的招式,全凭本能和之前观察村里猎户、家丁动作的记忆。他对着空气,想象着赵德贵肥胖的脖颈、赖五阴鸷的三角眼,每一次挥出都凝聚着压抑的愤怒与求生的渴望。汗水很快浸湿了他单薄的衣衫,手臂肌肉酸痛肿胀,但他咬牙坚持,直到粥罐发出“咕嘟”的轻响。
用餐时,他吃得极慢,每一粒米、每一丝纤维都仔细咀嚼,最大限度地吸收那点微薄的养分。餐后,他会处理个人卫生,用少量烧酒擦拭身体易生冻疮的部位,尤其是脚趾和手指。然后,便是漫长的、与孤独对抗的时间。
他继续编织那个运输筐,工艺越发娴熟,藤条在指尖驯服地交织,形成一个致密而坚固的结构。他尝试用更细的纤维编织小网,希望能用于捕鱼或过滤葛粉。更多的时候,他则是就着火光,用炭条在剥下的光滑树皮内侧写写画画。
他画下了野猪岭窝棚周围的地形,标注了水源、可食植物分布点以及可能的逃生路径。他画下了赵家院落的大致布局,凭着记忆标注出院墙高度、家丁巡逻的规律(虽然信息可能已过时)。他甚至开始尝试绘制从野猪岭到这个石洞,再到山下靠山村的粗略路线图,思考着哪些路径隐蔽,哪些易于被封锁。
这些“地图”和笔记,不仅是为了梳理信息,更是他保持思维能力、对抗混沌与遗忘的一种方式。在极度寂静的环境中,思维的清晰变得尤为重要。
夜晚是警惕性最高的时候。他会在洞口留下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藤丝作为警戒,自己则抱着手斧,靠坐在离洞口不远、又能被洞内阴影笼罩的石壁下浅眠。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无论是风吹动藤蔓,还是积雪滑落,甚至是夜行动物的窸窣——都会让他瞬间惊醒,手握斧柄,全身紧绷,直到确认安全。
每隔三四天,在确信外面没有搜索动静的深夜,他会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出石洞。他不敢走远,活动范围仅限于洞口附近几十步内,利用岩石和灌木的掩护,观察山涧上下游的情况,并尽可能收集一些枯枝补充燃料。他曾冒险向下游探索过一段,但并未发现吴老倌留下的新标记。他也曾试图向更高处攀爬,希望能望见山下村庄的灯火,但岭西地势崎岖,视线被层层山岩和树木阻挡,只能作罢。
一次深夜外出时,他有了一个意外发现。在一处背风的岩石下,他找到了一小片未被冻死的“野蒜”,辛辣的气味在寒冷空气中格外清晰。他如获至宝,小心地挖了几株,带回石洞种在接水的石片旁。这点绿色,给单调灰暗的洞穴生活带来了一抹生机,也补充了重要的调味料和维生素。
食物始终是最大的压力。小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地衣和苔藓的采集也越来越困难。饥饿带来的眩晕感时而袭来。他不得不将每日两餐减为一餐,粥也煮得更稀。他开始更仔细地搜索洞内每一寸石壁和角落,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可以果腹的东西——比如某些特定的、可以食用的石耳或是休眠的虫蛹。生存的本能被逼到了极致。
就在他带来的地衣即将耗尽,小米也所剩无几,开始严肃考虑是否要冒险在白天扩大搜寻范围,甚至尝试捕捉小动物时,转机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悄然降临。
那晚风极大,吹得洞口的藤蔓剧烈摇晃,发出呜呜的怪响。杨熙被风声惊醒,正凝神倾听间,忽然听到一声极其轻微、不同于风啸的“叩”声,似乎有什么小东西撞在了洞口的藤蔓上。
他立刻警觉,握紧手斧,屏息等待。过了许久,再无动静。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缝隙,借着雪地反光向外望去。洞口下方的积雪上,除了被风吹落的零星雪块,似乎并无异样。但就在他准备缩回头时,目光扫过洞口右侧一块凸起的岩石,心脏猛地一跳!
那块岩石朝向洞口的一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用木炭画出的、极其简略的符号——一个圆圈,里面画了一条波浪线!
这个符号与他之前石板上那个“圆圈三点”不同!圆圈代表安全或地点,波浪线代表水……或者是……流通、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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