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雪拥蓝关马不前(1/2)

大雪断断续续又下了两日,野猪岭彻底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岛。积雪深及小腿,每走一步都需耗费极大的力气,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刮在脸上如同刀割。溪流表面结了厚厚的冰,杨熙需用石头反复砸击,才能取到下方刺骨的寒水。

窝棚内储存的柴火消耗得飞快,他不得不冒险在雪停的间隙,拖着那把他视若珍宝的手锄,艰难地砍伐那些被积雪压弯、相对容易处理的枯枝。每一次外出归来,裤腿和草鞋都已湿透,冻得僵硬,他必须在窝棚口的火堆旁烘烤许久,才能恢复些许知觉。

与吴老倌的联系完全中断了。他曾在雪势稍缓时,试图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往信站方向探索,但没走出一里地,便因积雪太深、无法辨认方向而被迫退回。那棵歪脖子松,连同树下可能存在的任何回信或物资,都被深深地埋在了不知哪一片雪原之下。

这种彻底的隔绝,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和日益加深的焦虑。他不知道吴老倌的安危,不知道赵家的动向,更不知道家人在这寒冬里如何煎熬。行商的订单、扩大生产的计划,在这漫天风雪面前,都显得如此遥远而不切实际。

他清点了一下所剩的物资。盐巴还够,肉干和杂粮饼省着吃,最多还能支撑半个月。最让他心疼的是烧酒,为了试验“山酢葛饼”和抵御严寒,消耗了不少,所剩已不足以支撑大规模的生产。野果早已绝迹,葛根也因冻土变得极难挖掘。

生存,重新成为了压倒一切的首要问题。

他不得不调整策略,将主要精力从“生产”转回“求生”。他加固了窝棚的防风积雪结构,用收集的干草和所能找到的一切柔软之物加厚了那张简陋的茅草铺。他更加精细地规划每日的食物配给,将之前舍不得吃的、风干的那点兔肉切成细丝,每次只放几根到混合着葛根粉和最后一点果干的糊糊里,勉强增加一点油腥和体力。

烘室无法再用于生产,但其底部的火道成了他维持窝棚内不至于冻僵的关键热源。他尽可能让那里保持着微弱的炭火,节省着使用珍贵的干柴。

在确保生存无虞的间隙,他并没有完全放弃希望。他利用无法外出的时间,坐在窝棚口借着雪光,更加精细地编织那个运输筐,试图达到吴老倌草图上的标准。他用那把篾刀,将收集来的柔软树皮的内层纤维一点点剥离出来,搓成更细更韧的线,梦想着有一天能自己织出一小块布。

他甚至开始用炭条在剥下的光滑树皮内侧,记录他试验“山酢葛饼”的各种配比、烘烤时间以及口感心得。这些简陋的“笔记”,是他对抗遗忘、维系与文明世界联系的一种方式,也是他内心深处不肯熄灭的、那点对未来的执着。

夜晚变得格外漫长而难熬。寒风在岭上呼啸,仿佛万千鬼哭。窝棚在风雪中不时发出吱吱嘎嘎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散架。杨熙蜷缩在茅草铺上,裹紧所有能御寒的东西,听着自己清晰的心跳和外面世界的狂野咆哮,第一次感到一种彻骨的孤独与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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