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煤(1/2)
獐子的尸体在雪地上迅速僵硬,暗红色的血液在纯白背景下格外刺目,凝结成冰。杨熙瘫坐了片刻,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严寒中,猎物必须尽快处理,否则冻硬后更难收拾,也容易吸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挣扎着起身,将獐子拖到靠近窝棚、背风的一处空地。点燃一小堆篝火,既为照明,也为驱散些寒意,更为了在处理过程中保持手指的灵活。柴刀在火光下闪着寒光,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开始了解剖。
剥皮是第一道工序。刀锋沿着獐子腹部中线小心划开,避开内脏,然后向两侧剥离。冻僵的皮肉粘连,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技巧。他的手指很快沾满温热的血液和油脂,在低温下迅速变得冰冷黏腻。但他动作稳定,尽可能完整地取下这张皮子,这是未来制作更好御寒物的重要材料。
接着是分割。他熟练地卸下四肢,将躯干分解成大小不一的肉块。内脏中,心脏和肝脏被他小心取出,这是难得的营养补充;肠肚等物则埋入远处的雪下,避免气味扩散。骨骼也一一拆解,尤其是腿骨,可以敲碎熬汤,摄取骨髓。
整个过程在寂静和寒冷中进行,只有柴刀切割皮肉、斩断骨骼的声响,以及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浓重的血腥气包裹着他,与冰雪的清新形成诡异对比。他的脸庞被火光和冻伤弄得红黑交错,眼神却专注而平静,如同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生存,本就包含着对其它生命的剥夺与利用,他早已学会不带多余情绪地面对。
处理完毕,天已彻底黑透。他将大部分肉块悬挂在营地通风处,借助严寒自然冷冻保存。留下一条后腿和部分内脏,准备作为接下来几日的食物。那张初步剥离的獐皮,被他用木楔撑开,固定在背阴的岩壁上,等待进一步鞣制。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身体已被掏空。用雪搓洗掉手上凝固的血污,就着冰水啃了几口硬邦邦的黍米饼,他才缓过气来。坐在火堆旁,他望着悬挂的肉块和那张撑开的皮子,心中计算着:这些肉,省着点吃,配合存粮,应该能撑过这个冬天最艰难的一段了。皮子处理好,或许能给丫丫做双暖和的皮靴,或者给狗娃做顶帽子……
想到家人,谷外寒风似乎也不那么刺骨了。这次成功的狩猎,不仅解决了食物危机,更给他带来了某种信心——只要技艺精熟,肯吃苦,即使在这严酷环境中,也总能找到一线生机。
夜深了,他添足柴火,蜷缩在皮子下。窝棚外,风雪不知何时又起,呜咽着掠过山谷。但营地内,悬挂的肉块如同丰碑,无声诉说着白日的搏杀与收获。这一夜,他睡得比往常踏实了些,胃里有食,身边有火,心中有了更具体的盼头。
大雪又持续了两日,将杨熙狩猎归来的足迹彻底掩埋,幽谷重归一片混沌的洁白。储存的肉食和粮食让他暂时无需为果腹担忧,但另一种危机,却在寂静中悄然浮现——柴火。
持续不断的燃烧,营地周围容易获取的枯枝早已告罄。他不得不一次次扩大搜寻范围,在及膝的深雪中艰难跋涉,寻找被风雪折断的树枝,或是挖掘被积雪半埋的枯木。每一次外出,都耗费大量体力,带回的柴火却往往只够支撑一两天。
这日午后,他再次踏上寻柴之路。风雪虽歇,但天空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酝酿着下一场雪。他沿着记忆中一片未曾仔细探索过的山坡向上,这里林木稍显茂密,或许能找到更多燃料。
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喘息声在寂静中格外粗重。突然,他脚下一滑,似乎踩空了什么,半个身子猛地向下陷去!心中大惊,他反应极快地用手肘和另一只脚撑住周边,稳住身形。低头看去,竟是一个被积雪巧妙掩盖的狭窄冰隙,深不见底,寒意森然。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小心地爬离边缘,心脏怦怦直跳。定下神来,他仔细观察这个冰隙,约一人宽,两侧是光滑的冰壁。就在他准备绕行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冰隙下方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冰层中反射着微光。
好奇心驱使他趴下身子,用柴刀小心地刨开表层的积雪和浮冰。渐渐地,那反射光的东西露出了真容——几块嵌在冰层中的、黑黢黢的石头,断面参差不齐,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幽暗光泽。
这是……煤?还是某种金属矿石?
杨熙心中一动。他曾听村里的老人提过,深山里有能燃烧的“黑石头”,火力远比木柴强劲持久。如果这真是煤……
他立刻用柴刀奋力凿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下几小块。回到营地,他迫不及待地将一块黑石头投入火堆中。起初并无变化,但过了一会儿,在木柴的引燃下,那黑石头竟然慢慢变红,开始燃烧,散发出一种不同于木柴的、更集中、更炽热的热量,而且几乎没有烟雾!
真的是煤!
巨大的惊喜冲击着他。这意味着,他找到了比木柴高效得多的燃料!一小块煤,燃烧的时间可能堪比一大捆柴火!这将极大缓解他收集燃料的压力,也能让窝棚在夜晚更加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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