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百炼钢（1/2）

地底杀出神兵。

这六个字，在鲁智深和武松的脑中盘旋，激起万丈豪情。

然而，当夜深人静，曹正拿着一份刚刚清点完毕的武备清单，找到了独自在工坊外吹着冷风的林冲。

“哥哥，话是这么说……”曹正的脸上带着一丝苦涩，“我们那‘神兵’，满打满算，能用的也就三十来把。那钢弩更是只有一把原型。靠这点东西，别说从地底杀出去，怕是连官军的第一波冲锋都挡不住。”

清单上，用朱砂标记的数字触目惊心。

第一次炼出的钢，看似成功，但良莠不齐。许多钢锭在锻打时便出现裂纹，韧性不足，不堪大用。

想要武装一支军队，他们还差得太远。

林冲没有回头，他望着远处北岭矿场彻夜不熄的火光，那里的炉子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停过，却始终无法稳定地产出合用的钢材。

“走，去看看。”

北岭矿场，寒风卷着炭灰，呛得人睁不开眼。

新建的竖炉前，气氛压抑得可怕。一堆刚刚冷却的钢锭被弃置在地，上面布满了难看的裂纹。

老铁头蹲在炉边，用他那布满老茧的手指，一遍遍抚摸着冰冷的矿石，干瘪的嘴唇不停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一生浸淫此道，如今却被这不听话的炉火逼到了绝路。

“老叔，是俺的错，火候没看好……”阿蛮跪在一旁，满是炭灰的脸上全是自责。

林冲走上前，捡起一块废弃的钢锭，在手中掂了掂，又用锤子敲下一角，仔细观察着断口。

脆而不韧。

他的脑中，前世在工业博物馆里看到的冶金流程图谱，一帧帧闪过。鼓风量不足，炉内温度无法持续稳定在融点之上；燃料配比失衡，劣质焦炭中的硫分侵蚀了钢坯；炉膛结构简陋，热量散失太快……

三重瓶颈，清晰无比。

“不是你的错。”林冲把钢锭碎片扔在地上，转向那几个满面愁容的工匠。

“拆了旧风箱。”

众人一愣。

“我要你们，用最好的双层牛皮，做两个巨大的气囊。再用硬木，给我造出活塞拉杆。进风口，全部改成从下往上，斜着四十五度角灌进去！”

工匠们面面相觑，这说的是什么天书？

“哥哥，这……”

林冲没有解释。

他只看向阿蛮：“听懂了吗？”

阿蛮抬起头，虽然不明白其中道理，但他记住了每一个字。他猛地站起身，抓起一把大锤，二话不说，朝着那半死不活的旧风箱就砸了下去！

“听懂了！俺这就干！”

三日后，官军前锋已至济州三十里外的消息传来。

二龙山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也就在这一天，两具巨大的木质“风兽”和八头最强壮的耕牛，被牵到了改造后的新竖炉旁。

“开始！”

随着林冲一声令下，八头壮牛在驱赶下，开始拉动绳索，带动那巨大的活塞杆，在牛皮气囊中往复运动。

呼——呜——

一股前所未有、沉闷如雷的轰鸣声响起！

强劲无比的气流，被疯狂压入炉底，顺着倾斜的风道盘旋而上！

轰！

炉口喷出的火焰，不再是之前的橘红色，而是猛然蹿高三尺，化作一片耀眼的亮白色！炉心周围的空气，都因为高温而扭曲起来。

“按我说的比例，加料！”

林冲亲自站在炉前，双目紧盯着那刺目的火光，每隔半个时辰，便大声报出一串数字，指挥着阿蛮和工匠们添加木炭与矿石。

整整六个时辰，当第七次投料完成，林冲终于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开闸！”

银白色的钢水，不再是之前那般断断续续，而是形成了一股炽热的洪流，奔涌而出，在沙模中汇成一条璀璨的光河。

钢锭冷却，清脆的敲击声，宛如钟鸣。

老铁头被阿蛮搀扶着，颤抖着伸出手，抚摸过那完美无瑕的钢坯断面。他那空洞的眼眶里，两行浑浊的老泪，终于滚落下来。

“三十年了……俺爹临死前就想看到的‘百炼钢’……这才是真正的‘百炼钢’啊！”

林冲扶住他，只低低说了一句。

“还不够。”

“要让它，能挡住官军的陌刀，能劈开那些铁罐头一样的重甲骑兵。”

当夜，工坊密室，只有林冲一人。

油灯的微光下，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在火光中一起一伏。他抡起大锤，将一块烧得通红的钢坯，一次又一次地折叠，锻打。

火星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