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冥月为证,魂契相生(1/2)
夜雾浓稠如墨,沉重地压在老坟岗的每一寸土地。
陆昭衍拖着几乎麻木的身体,在齐腰深的黑色灌木丛中艰难爬行。右肩的伤口火烧火燎,那弩箭上的剧毒正沿着魂脉缓慢侵蚀,带来一阵阵刺骨的阴寒和麻痹。左肋的旧伤也在不断渗漏着稀薄的金色灵光——那是魂体本源在流失的迹象。
他咬紧牙关,用左手拨开带刺的枝条,每一寸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
身后的打斗声渐渐远去,但锁尸桩那拖沓的脚步声和铁链的哗啦声,却仿佛永远在雾气中回响,时近时远,令人心神不宁。
必须……找个地方……处理伤口……
陆昭衍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他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怀中的阴蚀草散发着清冽的阴寒气息,那是唯一的希望。但此刻他连取出药草的力气都快没了。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的灌木丛忽然稀疏了一些。他勉强抬头,透过朦胧的视线,看到雾气中隐约露出一角残破的石垣——像是某个废弃建筑的基座。
就……那里……
他用尽最后力气,朝那石垣的方向滚了过去。身体砸在冰冷潮湿的碎石和腐叶上,左肋伤口剧痛传来,他闷哼一声,几乎昏厥过去。
不能睡……不能……
陆昭衍颤抖着伸手入怀,摸到了那个油纸包。他的手指已经不太听使唤,几次才勉强解开油纸。三株漆黑叶、银白脉、顶着青灰小花的阴蚀草静静躺在纸中,散发着与这坟岗腐臭截然不同的清冽阴寒。
守井人说过用法:需以无根水(雨水)或极阴之水化开,配合特殊手法外敷内用,方能化解尸煞阴毒。可眼下……
他艰难地侧过头,看到石垣角落积着一小洼雨水,浑浊但还算干净。勉强伸手够到,却发现自己连掬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绛儿……”他低声喃喃,眼前浮现秦绛苍白的脸。她逃掉了吗?安全吗?
就在这时——
一阵极轻的、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从雾气中传来。
陆昭衍浑身一僵,左手本能地握住了落在身旁的青铜戈柄。是葬仪阁的人?还是锁尸桩?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压抑的、急促的喘息。
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拨开灌木,出现在石垣边缘。
是秦绛!
她原本素白的衣裙上沾满了泥污和草屑,发髻散乱,脸颊上还有一道被枝条划出的血痕(魂体之痕)。她的眼中满是惊惶和担忧,但当看到蜷缩在石垣下的陆昭衍时,那双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昭衍!”她几乎是扑过来的,跪倒在他身边,“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我、我刚才听到这边有动静……”
“你……怎么回来了?”陆昭衍艰难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不是让你……跑吗……”
“我跑了一段,但、但我听到你的声音……”秦绛的声音哽咽了,“我们结了冥契的,你忘了吗?我能感觉到……你很痛苦。”
陆昭衍怔住了。
冥月为证,魂契相生。
那是他们在黄泉河畔,以冥月为誓结下的阴婚之契。当时只道是权宜之计,为渡黄泉、避阴差,从未想过这虚无缥缈的契约会有什么实质牵连。可此刻……
秦绛颤抖着手,小心地揭开他被血浸透的衣襟。当看到左肋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和右肩上泛着黑气的弩箭伤时,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鬼本无泪,但魂体受损到一定程度,也会有类似泪水的东西凝聚,那是魂源的流失。
“别哭……”陆昭衍想抬手替她擦泪,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秦绛咬紧下唇,强行止住泪意。她看到了陆昭衍手中紧握的阴蚀草和旁边那洼雨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要用水化开对吗?”她问,声音已经冷静下来。
陆昭衍虚弱地点头。
秦绛立刻行动。她先小心地检查了那洼雨水——还好,只是普通雨水,未受尸气污染。然后她从自己衣襟上撕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料,浸湿雨水,小心地擦拭陆昭衍伤口周围的污血和泥垢。
她的动作很轻,但每一下触碰,陆昭衍都疼得浑身痉挛。
“忍一忍……”秦绛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清理完伤口后,她接过陆昭衍手中的阴蚀草。看着这漆黑诡异的药草,她犹豫了一瞬——守井人说过采摘和处理的方法,但没详细说如何使用。她只能凭直觉和常识。
秦绛取出一株阴蚀草,小心地放入浸湿的布片中,然后用一块干净的碎石轻轻捣碾。漆黑的草叶和银白的叶脉被碾碎,渗出暗绿色的粘稠汁液,与雨水混合,散发出一股更加浓郁的阴寒腥气。
“外敷……还是内服?”她看向陆昭衍。
陆昭衍虚弱地抬手指了指左肋伤口,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都要用。
秦绛会意。她先将一部分捣碎的草汁小心地敷在陆昭衍左肋最深的伤口上——那里尸煞阴毒最重。草汁接触伤口的瞬间,发出“滋滋”的轻微声响,伤口处的黑气剧烈翻腾,陆昭衍疼得闷哼一声,几乎昏死过去。
“坚持住!”秦绛握紧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冰冷得吓人。
她不敢耽搁,又将剩余的大部分草汁捧到陆昭衍唇边:“喝下去。”
陆昭衍勉强张口,将那混合着阴寒草汁的液体咽下。一股冰线般的寒意顺着喉咙滑入,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那寒意如此刺骨,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但在这极寒之中,又隐隐有一种奇异的舒缓——像是剧毒正在被另一种更霸道的阴寒之物中和、吞噬。
“呃……”陆昭衍浑身剧烈颤抖起来,皮肤表面开始渗出细密的、带着黑气的冷汗。右肩弩箭伤处的黑气翻腾得更加剧烈,与阴蚀草的药力激烈对抗。
秦绛焦急地看着,却不知还能做什么。她只能紧紧握住陆昭衍的手,将自己的魂力缓缓渡过去——虽然微弱,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时间在浓雾中缓慢流逝。
远处的打斗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锁尸桩的咆哮和铁链声也渐渐远去。坟岗重新陷入死寂,只有雾气缓缓流动,和陆昭衍压抑的痛苦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陆昭衍的颤抖渐渐平复下来。他皮肤表面的黑气明显淡了许多,左肋伤口的溃烂也停止了扩散,甚至边缘开始有极细微的愈合迹象。右肩的弩箭伤虽然依旧严重,但那股阴寒麻痹之感减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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