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透明厨房计划受阻（2/2）

“嗯……有道理，试试看吧。”

“数据看起来是站得住脚的……”

“那就……附议。”

“好！好！好！” 张董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茶水溅出几滴落在光洁的桌面上。他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因为暴怒而根根凸起，像几条扭曲的蚯蚓，“你们都让这小年轻的花架子给唬住了！行！你们投！我老张这一票，永远反对！” 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最后三个字，唾沫星子都喷到了面前的报告上。他再次抓起自己的保温杯和文件，椅子被他粗鲁地撞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怒气冲冲地转身，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大步流星地走向会议室门口。

就在他的手即将抓住那冰冷的黄铜门把手时，会议室墙壁上悬挂的巨大液晶屏幕，毫无征兆地自动亮了起来。显然是被预设的新闻推送程序触发。屏幕的光芒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暴怒中的张董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

屏幕上，赫然是本地午间新闻的直播画面。漂亮的女主播表情严肃，语速急促：

“……本台记者紧急插播！刚刚收到的消息，我市知名餐饮连锁品牌‘滋味轩’旗下三家门店，因爆发集体性食物中毒事件，已被市场监管部门紧急查封！初步调查显示，问题根源极可能在其后厨卫生状况严重不达标，操作流程存在重大安全隐患！据内部人士透露，‘滋味轩’后厨管理混乱，存在严重的交叉污染、食材过期使用等问题！画面中可以看到，愤怒的消费者和执法人员聚集在已被贴上封条的店门外……”

女主播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屏幕上适时地切换着画面：混乱的店门口，拉着刺眼的黄色警戒线；穿着制服的执法人员正在张贴盖着红章的封条；一些情绪激动的顾客对着镜头挥舞着拳头，愤怒地控诉着；最后，镜头扫过“滋味轩”那曾经光鲜亮丽的招牌，此刻在警戒线和围观人群的映衬下，显得无比狼狈和讽刺。

新闻播报的声音在继续，但会议室里的人，仿佛都失去了听觉。画面无声地冲击着每个人的视网膜。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中央空调单调的送风声，以及屏幕里那无声的、却足以撼动人心的混乱影像。

张董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直地站在门口，手还保持着伸向门把的姿势。他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血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变得一片灰白。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滋味轩”那被查封的招牌，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巨大的恐惧。他肥厚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个瞬间，他挺直的腰背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明显地佝偻了一下，整个人瞬间显出一种苍老和颓唐。

林小满的目光从屏幕上收回，缓缓转向门口那个凝固的背影。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此刻正被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充斥着——有对“滋味轩”事件的震惊和警醒，有对行业现状的沉重叹息，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以及一种被现实无情印证后的、沉甸甸的笃定。

他拿起桌上的表决器，指尖稳定，没有一丝颤抖。那小小的黑色塑料方块，此刻握在手中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那么，” 林小满的声音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清晰地在会议室里响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力量，“关于‘透明厨房’计划，现在进行正式表决。请各位董事行使您的投票权。”

他的手指稳稳地按下绿色的“赞成”键。

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绿色灯光在各位董事面前的表决器上亮起，如同黑暗中次第点燃的希望之火。王董、李董……那些原本摇摆的股东，此刻都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绿色按钮。最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门口那个僵立的身影上。

张董依旧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耸动。时间仿佛又凝固了几秒。终于，在令人窒息的几秒后，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复杂地避开了林小满的目光，也避开了屏幕上那刺眼的新闻画面。他低着头，步履沉重地走回自己的座位，每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重担。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伸出那只微微颤抖的、肥厚的手，摸索到桌上的表决器。他的手指在那红色和绿色的按钮上方悬停了片刻，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最终，那只手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重，轻轻按了下去。

表决器上，代表“赞成”的绿色指示灯，微弱但坚定地亮了起来。

微弱的光芒映在他灰败的脸上，形成一种奇特的、令人心酸的对比。

“提案通过。” 林小满的声音在宣布结果时，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会议结束，人群散去。林小满没有立刻离开，他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华灯初上，车流如织，霓虹闪烁，交织成一幅流动的光影画卷。这繁华的景象此刻在他眼中，却带着一种大战初歇后的疏离感。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从骨头缝里渗出来，但更多的是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虚脱和……释然。

身后传来熟悉的、极轻的脚步声，是高跟鞋踩在厚地毯上发出的细微声响。林小满没有回头，但他紧绷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他闻到了那缕熟悉的、清雅淡然的栀子花香，正无声地靠近。

苏晴走到他身边，同样沉默地望着窗外璀璨的夜景。两人之间隔着半步的距离，却仿佛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散发出的、相似的疲惫与轻松交织的气息。

过了好一会儿，林小满才低低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点沙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边的她说：“刚才……谢谢你。”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尤其是张董拍桌子要走的时候……还有那份报告，太及时了。” 他指的是她带来的那份力挽狂澜的补充报告。

苏晴没有看他，目光依旧落在远处楼宇间闪烁的霓虹上，嘴角却微微上扬，形成一个好看的、带着点狡黠的弧度：“谢什么？份内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那群老狐狸生吞活剥了吧？” 她的语气轻松，带着一丝调侃，巧妙地化解了他话语中的沉重，“再说了，那报告，本来就是你带着团队熬了几个通宵的成果，我只是跑个腿。”

林小满终于转过头，深深地看向她。窗外的流光溢彩在她清澈的眼眸里跳跃，如同碎钻洒落深潭。她的侧脸线条在城市的辉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而坚定。那一刻，所有在会议上积压的紧张、愤怒、挫败和最终胜利的激荡，都化作一股汹涌的热流，冲垮了他理智的堤坝。

他伸出手，不是去握，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轻轻拂开了她额前几缕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光洁微凉的额角皮肤，那细腻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不止是报告，”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喑哑，“是你站在那里的样子。”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贴切的表达，“像……定海神针。” 他的目光锁住她的眼睛，里面有未尽的余悸，更有深不见底的依赖和感激。

苏晴微微偏过头，迎上他的视线。她的脸颊在窗外变幻的光线下，似乎染上了一层极淡的红晕，像初绽的桃花瓣尖。她没有避开他停留在自己额角的手指，反而抬起手，用自己微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林小满紧蹙的眉心。那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皱这么紧，”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再深的川字纹，也夹不住张董那张能跑马车的脸。” 她指尖的力道稍稍加重，带着点玩笑的意味，试图揉开他眉宇间的刻痕。

林小满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带着亲昵的调侃逗得低低笑出声来。那笑声发自胸腔，带着一种卸下重负后的轻松和愉悦，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他顺势捉住了她那只在自己眉心作乱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她的手小巧而柔软，带着一丝夜风的微凉。

“夹不住他的脸，” 林小满笑着，拇指无意识地在她光滑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但能夹住我的命。” 他的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眼底的笑意深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她毫无保留的信赖。

苏晴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没有抽回。她的目光越过他，投向窗外更广阔的璀璨星河。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却不再有会议室的压抑，反而充满了某种无需言明的默契与安宁。过了片刻，她才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朗，却多了一分指向未来的笃定：“走吧，林总。仗还没打完呢。张董那关是过了，但真正的硬骨头，” 她下巴朝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点了点，“在后头。这透明厨房，从蓝图落到地上，每一步都得像走钢丝。” 她的眼神锐利起来，如同磨砺过的刀锋，闪烁着对即将到来的挑战的清醒认知和毫不退缩的光芒。

林小满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城市巨大的轮廓在夜色中沉默矗立。他握紧了掌中那只微凉而柔软的手，仿佛握住了最坚实的后盾和勇气的源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着他的四肢百骸。

“嗯。” 他应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有力，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那就……开工！”

他牵着苏晴的手，两人并肩走向门口。即将踏出会议室时，林小满的脚步却微微一顿。他回头，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是万丈红尘，是无数灯火构成的喧嚣人间。而此刻，在那光洁如镜的玻璃上，清晰地映出了他们两人的身影——他挺拔却带着一丝疲惫，她纤秀而目光坚定。他们的手紧紧相握，站在一起的身影在城市的巨大背景下显得渺小，却又奇异地融合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仿佛共同面对这繁华世界的微小而坚韧的堡垒。

林小满的嘴角，无声地、彻底地向上扬起。那笑容里，充满了历经风暴后的释然，以及对未来的无限期许。

苏晴似有所感，也侧过头看向玻璃。当看到两人倒映在一起的影子时，她的眼底也漾开一片温柔的笑意，如同春水初融。她更紧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玻璃窗上，两个并肩的影子，在城市的灯火阑珊中，定格成一个充满力量与希望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