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马惊毒刺,枪挑明月(2/2)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只见那匹本已显癫狂的老马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抽打,整个庞大的身躯竟不受控制地向左侧猛地一歪!它扬起的左前蹄,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几枚闪着寒光的铁蒺藜,却重重地、带着一股狂猛的力道,踏向了——楚明月所在看台前方的沙地!

轰!

马蹄踏地,激起一大片呛人的烟尘!巨大的冲击力让简易的看台都猛地摇晃了一下,木屑簌簌落下!

“啊——!” 楚明月和周围几个贵女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抱头鼠窜,狼狈不堪。楚明月更是脚下一滑,直接跌坐在地,精心梳好的发髻散乱不堪,沾满了沙土,昂贵的鹅黄劲装也滚得一片狼藉。

而此刻的楚明昭,在老骊失控左倾的瞬间,借着蹬踏的反作用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从马背上弹射而起!人在半空,腰身如柳枝般猛地一拧,一个漂亮的“蹬里藏身”险险避过老骊因失衡而胡乱挥舞的后蹄!

她的动作快如鬼魅!就在身体凌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右手猛地一扬!

嗤!嗤!嗤!

三道细微却刺耳的破空声响起!

没人看清她掷出了什么,只看到三点寒星从她袖口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模糊的残影!

笃!笃!笃!

三声清脆的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

高踞点将台主考官席上,那三位正襟危坐、准备记录考生表现的考官,只觉得眼前一花!三道寒光精准无比地击中了他们面前案几上摆放的三只白瓷茶盏!

啪!啪!啪!

三只茶盏应声而碎!碎片混合着滚烫的茶水四溅飞射!滚烫的水滴溅到考官们的官袍上,烫得他们惊呼跳起!

“护驾!有刺客?!” 一个年轻考官惊魂未定,失声尖叫。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被这兔起鹘落、惊险万分的变故惊呆了!目光从狼狈滚地的楚明月身上,猛地转向半空中那道矫健的身影,再转向点将台上狼藉一片的考官席。

楚明昭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稳稳落在第二道壕沟边缘的实地上。她甚至没有回头看那匹因踏空而轰然摔倒、痛苦嘶鸣的老骊,只是缓缓站直身体,手中那杆普通的铁枪,枪尖斜斜指向地面,枪缨在风中微微颤动。她微微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缕散落的发丝贴在颊边,却更衬得那张沾了些许尘土的侧脸线条冷硬如刀,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考官席。

“考官大人,”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老骊的嘶鸣和人群的骚动,带着一种冰封的平静,“学生失手,惊扰了。只是不知……”她的目光缓缓移向楚明月看台前那片被马蹄踏得一片狼藉的沙地,意有所指,“这校场赛道之上,怎会埋有这等腌臜物件?”

话音未落,她手中铁枪猛地向下一扎!枪尖并非刺向地面,而是闪电般探入旁边那匹刚刚摔倒、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老骊马腹之下!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皮革撕裂声响起!

楚明昭手腕一抖,枪尖如同活物般向上一挑!一块沉重的、沾满泥土的鞍鞯(ān jiàn)被硬生生从马腹下挑飞起来!那鞍鞯翻滚着飞向半空,在正午炽烈的阳光下,清晰地暴露出其内侧——几根闪烁着幽蓝色泽、细如牛毛的毒针,赫然倒插在皮革之中!

针尖的幽蓝在日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微光!

“嘶——!” 全场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所有目光瞬间凝固在那翻转的鞍鞯上!

楚明月刚刚在丫鬟搀扶下站起身,正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和恼羞成怒的涨红。当她看清空中翻转的鞍鞯内侧那几抹刺眼的幽蓝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楚明昭看也没看楚明月,她手臂一振,那杆挑着鞍鞯的铁枪猛地一顿,枪尖稳稳指向点将台的方向。鞍鞯内侧的毒针,在日光下无所遁形。

“考官大人明鉴。”她声音冷冽,如同冰河乍裂,“这等下作手段,也配玷污我楚家枪之名?”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在场每一个心怀叵测之人的耳中。

阳光炽烈,校场上鸦雀无声,只有那被挑在枪尖的鞍鞯,以及鞍鞯内侧幽幽闪烁的蓝芒,无声地控诉着方才的凶险与卑劣。点将台上,主考官脸色铁青,盯着那毒针,又惊又怒。

而点将台中央的阴影里,一身玄衣的萧凛,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到了最前方。他负手而立,目光沉沉地锁在场中那个持枪挺立的“少年”身上,深潭般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掀起了剧烈的波澜。那波澜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震惊,是某种深埋记忆被狠狠击中的剧痛,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灼热的探究。

他看得分明。方才那凌空三掷,击碎茶盏的手法,角度之刁钻,力道之精准,绝非侥幸!那分明是楚家枪法中秘不外传的绝技之一——“流萤碎玉”!而最后那挑鞍鞯的一枪,更是深得楚家枪“举重若轻、破甲无形”的精髓!

楚明昭…楚明?萧凛的指尖在袖中无意识地蜷缩,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视线死死锁住场中“少年”耳后那道狰狞的旧疤,还有那持枪而立时,脊背绷紧如弓弦、仿佛随时能爆发出撕裂苍穹力量的熟悉姿态。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致命诱惑力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毒藤,疯狂地缠绕上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被他亲手斩于军旗之下的女人…难道…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