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寒雾锁心,玉劫噬魂(1/2)

溶洞核心,死寂余烬,雾锁沉疴。

时间,仿佛被那湮灭的幽蓝矛尖与消散的奇异光点,抽走了流动的筋骨。崩塌的穹洞内,死寂沉沉,唯有碎石簌簌滑落的细微声响,以及那覆盖着破碎焦黑鳞甲的怪物,沉重而压抑的喘息。

幽蓝的磷光重新占据了主导,在弥漫的烟尘与逸散的寒气中摇曳不定,将满地狼藉与凝固的惊骇渲染得如同幽冥战场。空气中残留着能量湮灭后的焦糊味、硫磺气息,以及一丝……源自玄鸟棺椁裂痕的、更加浓郁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亘古寒息。

防御圆阵内,劫后余生的掘子军精锐们,紧握着武器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冰冷的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污与尘泥。他们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死死钉在数丈外那暂时被震慑、微微后退一步的怪物身上,充满了极致的警惕,以及一丝尚未散尽的、对刚才那匪夷所思一幕的深深敬畏。

韩肃挣扎着从冰冷的金属地面上撑起上半身,后背撞击岩壁的剧痛和强行格挡带来的内腑震荡让他每一下呼吸都带着撕裂感。他抹去嘴角再次溢出的血沫,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最冷静也最危险的猎豹,越过怪物那散发着怨毒与惊疑的身影,死死锁定在玉台基座之下——那被丝丝缕缕白色寒雾缭绕包裹的纤细身影。

楚明昭依旧昏迷。残破的深蓝色军服(已被撕裂得不成样子)沾染着大片暗红的血渍,在幽蓝磷光下显得格外刺目。但此刻,她的状态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宁静。苍白如纸的脸庞上,因剧痛而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甚至透出一丝病态的安详。身周,那从玉台顶端玄鸟棺椁裂痕中逸散而下的浓郁寒雾,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丝丝缕缕地朝着她左侧锁骨下方——那道形如猛虎獠牙、边缘模糊的朱砂胎记——汇聚、渗透!

每一次寒雾的流入,都让那道黯淡的胎记极其微弱地闪烁一下,仿佛一颗行将熄灭的星辰,在汲取着来自同源异流的冰冷星辉。而她微弱的呼吸,似乎也随着这寒气的滋养,变得稍稍平稳、悠长了一丝。左腹深处那因生命本源枯竭而带来的刺骨空虚与灼痛,正被这同源的玄棺寒气强行压制、缓解。

然而,韩肃的目光,却如同最精准的刻刀,穿透了那层稀薄的寒雾,落在了胎记下方——那被翻滚和爆炸彻底撕裂的军服衣襟深处!

一片巴掌大小、被暗红血渍浸透、却依旧能分辨出细腻纹理与繁复针脚的……月白色丝绸内衬!内衬的边缘,赫然用极细的金线,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翎羽华美的——凤凰尾翎图案!

凤凰!

不是玄鸟!是凤凰!

轰——!!!

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灵魂!韩肃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推测、所有的惊疑,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重塑!

虎符胎记!玄棺守护!前朝密文!这些虽然惊世骇俗,但尚在他被强行拓宽的认知边界内挣扎!

但这女装内衬!这凤凰刺绣!这绝非男子之物!

楚参将……楚明……是女子?!

巨大的震撼如同灭世的冰潮,瞬间将韩肃彻底淹没!他死死盯着那片月白丝绸上刺眼的凤凰尾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过往的无数细节如同破碎的冰锥,狠狠刺入混乱的意识:

——少年过于清秀甚至精致的眉眼轮廓……

——战场上偶尔流露出的、与“少年”身份不符的坚韧与隐忍……

——督帅对其态度中那难以言喻的特殊与复杂……

——甚至……那单薄身躯爆发出的、焚尽一切的赤金烈焰中,隐约透出的、属于女子的纤细线条……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最荒诞、却又最合理的解释!

楚明昭!她不是少年参将!她是女扮男装!她拥有前朝皇室虎符血脉!她是这深埋地底的玄鸟棺椁不惜裂体也要守护的存在!更是督帅刻下“大劫将至”警示的……核心漩涡!

巨大的身份秘密被猝然揭穿,带来的不仅是震撼,更有一种足以压垮理智的沉重与……恐惧!这秘密一旦泄露,足以在朝堂掀起滔天巨浪!足以让整个北境军震动!足以……引来比眼前怪物更可怕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

“副将?”韩猛低沉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他察觉到韩肃剧变的气息和死死盯住楚参将(?)衣襟的目光,下意识地也顺着望去。虽然寒雾遮挡,看得不甚真切,但那一抹刺眼的月白和不同于军服材质的细腻感,依旧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韩肃猛地回神!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淬火的刀锋,瞬间从楚明昭身上收回,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铁血决断与沉重警告的目光,狠狠扫过韩猛和所有能瞥见那个方向的士兵!

那目光,冰冷、锐利、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如同最坚固的壁垒,瞬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所有接触到这目光的士兵,心头剧震!军令如山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好奇与惊骇!他们猛地收回目光,挺直脊背,将所有的注意力重新死死锁定在前方那喘息着的怪物身上!只是握着武器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副将那眼神……是在警告!是最高级别的封口令!

“嘶——桀——!”

短暂的惊疑似乎被韩肃这边瞬间升腾的、更加决绝的杀意打破!那焦黑的怪物发出一声混合着不耐与暴戾的嘶鸣,覆盖着破碎鳞甲的身体微微伏低,如同即将扑食的凶兽。它空洞的眼窝中幽暗火焰死死锁定寒雾缭绕的楚明昭,又忌惮地瞥了一眼玉台顶端那具持续逸散寒气、表面裂痕似乎正在缓慢弥合的玄鸟棺椁(裂痕处寒光流转,仿佛在自我修复),以及那群重新凝聚起死志的人类士兵。

一种源自本能的权衡在它那非人的意识中激烈冲突。毁灭那汲取寒气的火种!立刻!但棺椁的守护意志虽暂时沉寂,却并未消失。眼前这群蝼蚁的决死反抗,虽不足以致命,却会消耗它本已受损的力量。更让它感到一丝不安的,是地上那个昏迷女子体内,那强行融合了赤金烈焰与玄棺寒气后、沉寂下去的、却仿佛蕴含着更危险变数的奇异力量……

最终,滔天的怨毒与毁灭指令,似乎被一丝对未知力量的忌惮和对棺椁力量的评估暂时压下。

“吼——!”它发出一声不甘的、如同夜枭泣血的嘶鸣,覆盖着鳞甲的身体猛地向后一退!不再犹豫,也不再看向地上的楚明昭,而是转身,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几个闪烁,便消失在通往更深溶洞黑暗的、崩塌的通道废墟之中!只留下那非人的怨毒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缓缓飘散。

危机……暂时解除了?

紧绷到极致的弦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伤痛瞬间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残存的掘子军士兵。有人脱力地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韩猛也拄着变形的重镐,魁梧的身躯微微摇晃,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

唯有韩肃,依旧如同标枪般挺立(尽管内腑剧痛)。他缓缓收回盯着怪物消失方向的目光,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与沉重,再次落回玉台基座下,那被寒雾温柔包裹、却背负着足以颠覆世界秘密的纤细身影。

楚明昭……女子……前朝遗脉……虎符之主……

他染血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指节捏得发白。守护?还是……更大的风暴开端?

溶洞深处,寒脉归流,冰晶映梦。

丝丝缕缕的玄棺寒气,如同归巢的冰蝶,持续不断地涌入楚明昭锁骨下的虎符胎记。胎记的黯淡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褪去,边缘的模糊感也似乎被这精纯的寒气温养得清晰了一丝,那猛虎獠牙的轮廓,在幽蓝磷光与白雾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神秘而威严。

昏迷的意识,如同沉入万载冰海的最深处。无边的黑暗与刺骨的寒冷包裹着她。左腹深处那因透支而撕裂般的灼痛,被一股股涌入的冰冷能量强行压制、安抚,仿佛滚烫的烙铁被投入了寒泉。枯竭的生命本源,如同龟裂的河床贪婪地吮吸着天降的甘霖,那极致的空虚感正被一丝丝微弱却真实的“饱胀”感所取代。

然而,这滋养并非全然舒适。凰焰焚城强行点燃的生命之火,其暴烈的余烬并未完全熄灭。此刻,这外来的、精纯的玄棺寒气,如同冰河倒灌,与那残存的赤金余烬在她脆弱不堪的经脉与本源的废墟中,不可避免地相遇、碰撞!

冰与火!两种同源却相斥的力量,在她体内开辟了无声却凶险的第二战场!

每一次细微的冲突,都带来灵魂层面的撕裂感。时而如坠冰窟,寒彻骨髓;时而又如置身熔炉,五内俱焚。这冰火交织的极致痛苦,远比单纯的灼烧或冰冷更加难以忍受,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与火蚁,在她灵魂深处疯狂肆虐。

在这极致的痛苦与冰寒的滋养交织的混沌深渊中,破碎的意识碎片如同沉船的残骸,不受控制地翻涌、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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