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朽木藏锋,玄鸟暗痕(1/2)
冰冷腐朽的空气如同凝固的冰渣,死死堵在楚明昭的喉咙口。她蜷缩在墙角那堆散发着浓重霉味和鼠类腥臊的杂物阴影里,身体因剧痛、寒冷和极致的紧张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左腹那道深植骨髓的闷痛,如同无形的钢钉在缓缓搅动。
驿站残破的大门被粗暴踹开的巨响,混合着寒风灌入的呼啸,如同死神的宣告,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飞扬的尘土弥漫在灰蒙蒙的光线中,模糊了闯入者的轮廓,却无法掩盖那股扑面而来的、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的凛冽煞气!
三道人影!逆着门外铅灰色的天光,如同三座移动的铁塔,踏入了这座死寂的废墟!沉重的军靴踏在腐朽的地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吱”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楚明昭绷紧的神经上。
为首那人,身形魁梧异常,几乎堵住了大半个门框。厚厚的皮裘裹身,却掩不住虬结的肌肉轮廓。脸上那道从眉骨斜劈至下颌的狰狞刀疤,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条扭曲的蜈蚣,随着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视整个房间而微微抽动。他的目光冰冷、嗜血,如同在搜寻猎物的猛兽,瞬间扫过坍塌的土炕、断裂的桌椅、以及……楚明昭藏身的这堆杂物角落!
楚明昭的心脏骤然缩紧!屏住呼吸,连睫毛都不敢颤动一下。染血的左手死死攥着那支滚烫的玉簪和冰冷的羊皮地图,右手紧握着同样冰冷刺骨的染血休书。冰冷的触感混合着掌心渗出的冷汗,带来一种滑腻的恐惧感。她能感觉到那刀疤脸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在她藏身的杂物堆上停顿了一瞬!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如同冰冷的沙漏,一粒粒滑落。每一息都漫长如年。
“头儿,这鬼地方比乱葬岗还破,能藏人?”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北境边军特有的粗粝口音。是刀疤脸左侧一个稍矮些的汉子,正用刀鞘不耐烦地拨弄着地上厚厚的积尘。
“少废话!”刀疤脸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上头给的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小子能从落鹰峡地宫那种鬼地方爬出来,钻这耗子洞算个屁!仔细搜!特别是角落、破炕底下!还有……”
他的目光再次锐利地扫向楚明昭藏身的角落,刀疤下的嘴角扯出一个冷酷的弧度:“……这种堆破烂的地儿!给我掀开!”
“是!”另一个一直沉默、眼神阴鸷如毒蛇的汉子应了一声,拔出腰间雪亮的弯刀,狞笑着朝杂物堆大步走来!
完了!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楚明昭淹没!身体的本能几乎要驱使她暴起拼命!但左腹撕裂般的剧痛和极致的虚弱感,如同沉重的枷锁,死死禁锢着她!她甚至无法握紧拳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闪着寒光的弯刀越来越近,看着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朝着覆盖在她身上的、腐朽的木板狠狠抓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
嗡!!!
被她左手死死攥住的白玉簪,仿佛感应到了这灭顶的危机和主人濒死的意志,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簪头那只展翅凤凰的细微纹路,瞬间流淌过刺目的赤金光晕!一股沛然莫御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力量,如同被压抑万载的火山,猛地从簪身冲入楚明昭的掌心,瞬间链接到锁骨下的虎符胎记!
【警告!宿主遭遇致命威胁!】
【强制……超载……信物能量!】
【被动技能:‘惊鸿掠影’(残)……激活……滋……】
脑海中,沉寂的系统如同被这股毁灭性的力量强行引爆,发出刺耳欲聋的警报和电流撕裂般的宣告!那模糊的青铜卷轴虚影疯狂闪烁、几乎要溃散!一股不属于她此刻虚弱躯体的、带着撕裂经脉般剧痛的庞大力量,蛮横地灌入她残破的身体!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从楚明昭喉间挤出!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在瞬间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拉伸、扭曲!眼前景象如同水波般剧烈晃动!
刷!
就在那阴鸷汉子的大手即将抓住覆盖木板的瞬间!
一道快得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残影,如同受惊的鬼魅,带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血腥和尘土的怪异旋风,猛地从杂物堆的阴影深处——贴着冰冷潮湿的墙角——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近乎贴地滑行的诡异角度,朝着房间最内侧、那扇早已破烂不堪、通向驿站后院的木门方向——暴射而去!
速度之快,甚至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虚影!
“什么东西?!”阴鸷汉子抓了个空,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冷风刮过,惊得他汗毛倒竖,失声叫道!
“在那里!追!”刀疤脸瞳孔骤缩,反应快如闪电!他根本没看清那是什么,但那绝非老鼠!那速度,那诡异的角度……只能是那个目标!他怒吼一声,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出闸的猛虎,朝着后院破门方向猛扑过去!另外两人也瞬间反应过来,拔刀紧随其后!
砰!
本就摇摇欲坠的破烂木门被刀疤脸一脚踹得粉碎!木屑纷飞!
后院!比驿卒房更加破败!残垣断壁,积雪覆盖着枯草和不知名的动物骸骨。寒风卷着雪沫,发出凄厉的呜咽。
然而,空无一人!
只有一行极其浅淡、几乎被刚落下的薄雪覆盖的脚印,歪歪扭扭地延伸向后院角落——一口被厚厚积雪和枯藤覆盖的、早已废弃的枯井!
“井!”刀疤脸眼中凶光大盛,没有丝毫犹豫,率先冲到井边!他探头向下望去——幽深!黑暗!井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和滑腻的青苔,深不见底!井口边缘,几片新鲜的枯叶和几点几乎难以察觉的、溅落的暗红血渍,在惨白的积雪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妈的!跳井了?!”阴鸷汉子也凑过来,看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啐了一口,“头儿,这井看着邪性,深不见底,下面指不定……”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刀疤脸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斩钉截铁,“老三,绳子!”
被称为老三的汉子立刻解下背负的粗麻绳,迅速在井边一棵枯死的老槐树上打了个死结,将另一端抛入深井。
“我下去!”刀疤脸将弯刀咬在口中,双手抓住绳索,没有丝毫犹豫,魁梧的身躯异常灵活地翻入井口,迅速向下滑去!身影很快被井口的黑暗吞噬。
阴鸷汉子和老三则紧握武器,屏息凝神地守在井口,目光如同鹰隼,死死盯着那幽深的井口和绳索的动静。寒风卷起雪沫,拍打在脸上,带来刺骨的冰冷。后院死寂无声,只有绳索摩擦井壁的细微“沙沙”声,和井下隐约传来的、刀疤脸沉重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井下的动静似乎停止了。
“头儿?怎么样?”阴鸷汉子忍不住朝井下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死寂。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井口两人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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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官道,风雪商队,迷途之将。
车轮碾过冻土,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咯吱”声。厚重的毡布车帘隔绝了外面肆虐的风雪,车厢内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牛羊膻味和一种廉价的、带着甜腻香气的熏香味道。
萧凛(或者说,此刻这个失去了所有记忆、只剩下本能和剧烈头痛的男人)靠坐在颠簸摇晃的车厢角落里。身上裹着厚实却粗糙的羊毛毯子,脸上那道被爆炸和高温灼伤的恐怖疤痕,被厚厚的、浸透药汁的麻布包裹着,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此刻却充满了无尽迷茫和空洞的眼睛。
他微微垂着头,散乱的黑发黏连在包裹伤口的麻布边缘。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放在腿上的那柄通体乌黑、刀镡处闪电纹路流转着微弱幽蓝电芒的佩刀。指尖每一次抚过靠近刀镡刀脊处那道细微的陈旧划痕时,身体都会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仿佛那道划痕连接着灵魂深处某个被彻底撕裂的伤口,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呃……”压抑的、带着痛苦的低哼从他紧抿的唇间逸出。每一次剧痛袭来,脑海中那些破碎混乱的画面就更加狂暴地翻腾——燃烧的穹顶……刺目的赤金烈焰……一双平静却绝望的眼睛……一抹刺眼的素白……还有……一个模糊不清、却让他心脏如同被狠狠攥住的纤细身影……“昭……昭……”一个破碎的音节,如同梦呓般,再次不受控制地从他口中滑出。
“大个子,你又头疼了?”一个清脆如银铃、带着浓浓西域口音的声音响起。车帘被掀开一角,寒风卷着雪沫灌入,随之探进来的是一张充满异域风情的少女脸庞。蜜色的肌肤,浓密卷翘的睫毛下是一双大而灵动的琥珀色眼睛,鼻梁高挺,嘴唇饱满红润如同熟透的樱桃。正是商队首领的女儿,阿娜尔。
她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陶碗,浓郁的草药味弥漫开来。她灵活地钻进车厢,坐到萧凛身边,丝毫不介意他脸上狰狞的伤疤和身上散发的血腥药味,将陶碗递到他嘴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好奇:“快,把药喝了!阿爸说这药能止痛安神!你老是这样头疼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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