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赤沙铸城·惊雷破冰(1/2)
西域的黄昏,总是裹挟着一种被风沙磨砺过的、苍凉的壮美。熔金的落日沉入沙海的地平线,将萧楚城高耸的条石城墙、连绵的屋脊,以及城中那几株愈发苍劲的胡杨树梢,都镀上了一层悲怆而永恒的金边。白日里演武场上的呼喝与金铁交鸣早已沉寂,唯有风穿过箭楼的孔洞,发出永无止境的呜咽,如同古老战场残留的叹息。
营地最深处,那座被玄凰卫重兵拱卫的青石院落,却依旧笼罩在无形的沉默之中。白日里萧念昭那石破天惊的“攻防全才”戏言,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尚未平复,便被更深沉的暮色悄然吞没。
院落的书房内,窗棂半开。晚风裹挟着沙砾的粗粝和胡杨枝叶干燥的苦涩气息,吹拂着桌案上摇曳的灯火。楚明昭靠坐在铺着厚软狼皮褥子的宽大圈椅中,身上依旧裹着那件半旧的靛青色长袍,单薄的身体几乎陷进柔软的皮毛里。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半阖着,目光落在摊开于膝头的一卷泛黄、边缘磨损严重的旧书稿上——《女将兵法·残卷七》。纸页脆薄,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力透纸背,记录着关于城防工事改良、陷阱联动、以及……某种极其凶险的“地脉火引”之术的推演。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纸页,思绪却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飘回了白日里演武场上那冰火交织的一幕。
焚城之焰……空城之壁……攻防全才……
念昭那看似戏谑的笑容下,那双深邃眼眸中闪烁的锐利与清明,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灵魂深处最坚硬也最脆弱的冰壳上。十八年的刻意疏离,十八年用恨意浇筑的心防,竟被那初生之犊以如此轻描淡写又直指核心的方式,撕开了一道猝不及防的缝隙。冰层之下,是依旧汹涌的暗流?还是……被强行点燃的、另一段征途的薪火?
她搁在书稿上的右手,包裹着特制的软革,指尖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能感受到掌心下方那道狰狞烙印传来的、久违的幻痛。
就在这时——
“唳——!!!”
一声凄厉、尖锐、如同裂帛般的鹰唳,猛地撕裂了院落沉重的暮色与死寂!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穿透云霄的急迫,瞬间刺入书房!
楚明昭深陷的眼窝骤然睁开!布满了血丝的瞳孔瞬间收缩!搁在书稿上的手指猛地攥紧,脆弱的纸页被捏出深深的褶皱!这鹰唳……是玄凰卫最高等级的……血鹰传讯!
几乎在同一刹那!
“砰——!”
书房厚重的木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林红缨高大的身影如同黑色的飓风般卷入!她玄铁面甲下的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与凝重!沾满沙尘和暗褐色污迹的斗篷下摆还在剧烈晃动,手中紧紧攥着一支通体漆黑、尾羽染血的……信鹰!
那鹰体型不大,却异常神骏,此刻却萎靡不堪,一只翅膀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受了重伤。它尖锐的喙微微张着,发出痛苦的“嗬嗬”声,琥珀色的眼瞳中充满了疲惫与恐惧。最触目惊心的是,在它另一侧完好的翅膀根部,牢牢绑缚着一个细长的、同样染着暗褐色血迹的……铜管!
“殿下!京城……血鹰急报!”林红缨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几步冲到楚明昭面前,单膝跪地,双手将那支奄奄一息的血鹰连同染血的铜管高高呈上!动作间,她冰冷的玄铁护腕上,赫然也沾染着几处新鲜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显然在接应这血鹰时,遭遇了激烈的拦截!
楚明昭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巨大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吞没!她沾满冷汗、包裹着软革的右手猛地探出,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迅疾,一把抓过那染血的铜管!
铜管入手冰冷沉重,带着信鹰体温的余热,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管身被某种利器划出数道深刻的痕迹,尾端用于密封的火漆早已碎裂剥落,露出里面卷成一束的、同样沾染着点点暗红血迹的……薄绢!
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楚明昭极其粗暴地拧开铜管,抽出那卷染血的薄绢!薄绢入手细腻,却冰冷刺骨。她猛地将其展开!
绢布不大,上面用极其细密的针尖小楷,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墨色深沉,力透绢背,带着一种书写者强压惊惶的急促!然而,楚明昭的目光甚至来不及扫过具体内容,便被薄绢顶端那用浓墨圈出的、力透绢背的四个大字死死攫住——
女子讲武堂遇袭!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楚明昭脑中炸响!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瞬间一黑!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重重撞在坚硬的椅背上!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骤然失焦!布满了蛛网般猩红的血丝!前世无数个呕心沥血的深夜,在讲武堂空旷的校场上,在边关萧瑟的月色下,她亲手为天下执剑女子开辟道路的点滴……无数画面裹挟着震耳欲聋的厮杀、刻骨的恨意与此刻翻江倒海般的巨大恐惧,在她胸腔内疯狂冲撞!
“呃……”一声极其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从她紧咬的唇齿间挤出。肺腑深处撕裂般的钝痛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狠狠搅动,喉头的腥甜再也无法压制!
“噗——!”
一小口粘稠、暗红的淤血,毫无预兆地从她紧抿的唇齿间喷溅而出!如同绝望的泼墨,狠狠溅射在膝头摊开的《女将兵法》残卷上!暗红的血点如同凄艳的梅花,瞬间在发黄的纸页上洇开,染透了那些力透纸背的墨迹!
“殿下——!”林红缨肝胆俱裂,凄厉的悲鸣撕裂了书房的死寂!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身体死死撑住楚明昭向后软倒的残躯!
楚明昭沾满血污的左手死死抓住林红缨冰冷的玄铁护臂,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薄绢上那刺目的字迹!她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刻刀,疯狂地扫过绢布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子夜……黑衣死士……逾百……强攻山门……火油焚毁……演武场……藏书阁半毁……女学子……伤亡……十七人……重伤……三十余……教习……乌雅……力战……重伤垂危……贼人……目标明确……直指……核心……机要……疑有……内应……”
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她的瞳孔!乌雅重伤垂危!那个在西戎暖阁中吓坏了的小女孩,那个成长为讲武堂不可或缺器械教习的草药师!藏书阁半毁!那里存放着她前世今生无数呕心沥血的手稿、推演、器械图谱!女学子伤亡!那些她亲手点燃的、渴望执剑卫国的薪火!
一股混杂着滔天怒意、深入骨髓的寒意与一种被彻底触犯逆鳞的狂暴杀机,如同冰火交织的岩浆,瞬间在她胸腔内轰然爆发!
“谁——?!”一声嘶哑破碎、带着浓重血腥气和撕裂灵魂般暴怒的咆哮,猛地从她喉咙深处炸出!声音不大,却如同受伤雌狮濒死的怒吼,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狠狠砸在书房的墙壁上,震得灯火疯狂摇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暴怒与悲怆几乎要将书房点燃的刹那——
“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自书房敞开的门口传来。
萧凛高大的身影如同沉默的山岳,出现在门口的光影分割处。青铜面具在跳跃的灯火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遮住了所有表情。灰褐色的斗篷纹丝不动,仿佛早已料到此地的惊涛骇浪。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标尺,瞬间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落在楚明昭膝头染血的薄绢上,再缓缓移向她胸前刺目的血污,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因暴怒而燃烧着骇人火焰的眼眸上。
他显然刚到,甚至未曾卸下巡视城防归来的寒意与沙尘。但书房内弥漫的浓烈血腥、林红缨的悲鸣、楚明昭那声撕裂般的咆哮,以及那卷染血的薄绢……一切已不言而喻。
死寂。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只有灯火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楚明昭因巨大情绪波动而无法抑制的、沉重艰难的喘息。
萧凛沾满沙尘的靴子向前踏出一步,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钝响。他没有询问任何细节,深不见底的眼眸透过冰冷的面具,死死锁在楚明昭那双燃烧着焚天怒焰的眼睛上,低沉沙哑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不容置疑的铁血穿透力:
“京城?”
“讲武堂?”
“谁干的?”
三个短促的问句,如同三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楔入这令人窒息的空气。
楚明昭深陷的眼窝死死钉在萧凛脸上,布满了血丝的瞳孔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她沾满血污的右手猛地抓起膝头那卷染血的薄绢,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狠狠朝着萧凛的方向掷去!动作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染血的薄绢如同折翼的血蝶,在空中翻滚着,带着浓重的血腥气,飘落在萧凛沾满沙尘的靴尖前。
萧凛深不见底的眼眸垂下,冰冷的目光扫过靴尖的薄绢。他甚至没有弯腰去捡,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穿透绢布上那些染血的墨迹,精准地捕捉到了所有关键信息!当看到“女子讲武堂遇袭”、“乌雅重伤垂危”、“藏书阁半毁”、“疑有内应”等字眼时,青铜面具下紧抿的唇线,极其轻微地绷紧了一瞬!一股混杂着滔天怒意与冰冷杀机的无形风暴,在他周身悄然凝聚!书房内的温度仿佛骤降!
“回中原。”萧凛的声音透过面具响起,低沉沙哑,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命令,“立刻。”
楚明昭沾满血污的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极其艰难地、用那只包裹着软革的右手死死撑住圈椅的扶手,试图将自己虚弱不堪的身体撑起。巨大的眩晕和肺腑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殿下!”林红缨慌忙搀扶。
萧凛沾满沙尘的靴子再次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楚明昭。他没有等她的回应,深不见底的眼眸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卷染血的薄绢,再转向林红缨,声音冰冷如铁:
“备车。最简行装。巴图尔点五十铁卫随行。一炷香后,城西门。”
命令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说完,他沾满沙尘的大手在身侧极其自然地、仿佛不经意般,轻轻抚过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隔着衣料,暗格之中,那二十支“同生”箭矢与那枚刻着“山河永固”的暗金长命锁,正紧贴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随即,他猛地转身,灰褐色的斗篷在昏暗中划出一道沉重而决绝的弧线,大步走出了书房,将那片弥漫着血腥、暴怒与无声誓言的死寂,留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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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踏碎京畿官道上的薄霜,扬起一路烟尘。深秋的寒风如同裹着冰碴的刀子,刮过策马疾驰的众人脸颊。楚明昭裹着厚厚的玄色狐裘,蜷缩在由两匹神骏西域马拉着的、铺着厚厚毛皮的车厢内。颠簸如同永无止境的酷刑,每一次剧烈的晃动都牵扯着左胸箭创处撕裂般的钝痛,让她眉心无意识地紧蹙,脸色苍白如纸。深陷的眼窝紧闭着,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车外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萧凛低沉简短的命令、巴图尔粗犷的呼喝以及铁卫们沉默而迅疾的马蹄声。
她的思绪,却早已穿透了车厢的束缚,死死钉在千里之外的神都,钉在那片被烈焰焚毁的讲武堂废墟之上!乌雅浑身浴血、奄奄一息的模样……女学子们惊恐绝望的眼神……那些承载着她两世心血、在火海中化为飞灰的书稿图谱……如同无数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深处!滔天的恨意与冰冷的杀机在胸腔内疯狂冲撞,几乎要将她残破的躯壳彻底撕裂!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沾着霜尘的手从外面猛地掀开一道缝隙。
萧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缝隙的光影中,青铜面具上凝结着薄薄的白霜。深不见底的眼眸透过缝隙,精准地落在楚明昭苍白如纸、布满痛苦冷汗的脸上。
“过了前面的风陵渡,便是京畿地界。”他低沉沙哑的声音透过面具和呼啸的风声传来,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按脚程,明晚子时前,可抵神都西郊。”
楚明昭深陷的眼窝极其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布满了血丝的瞳孔如同淬火的寒星,死死钉在萧凛青铜面具冰冷的反光上。她没有言语,沾满冷汗的左手死死抓住身下冰冷的狼皮褥子,指甲深深陷入坚韧的皮革。
萧凛的目光在她紧攥的手指上短暂停留,再缓缓抬起,声音依旧冰冷:“讲武堂废墟……已成焦土。贼人……一击即走,痕迹……清理得……异常干净。神都府衙和五城兵马司……那群废物……查了数日……毫无头绪。”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钢针,字字扎心!毫无头绪?那群尸位素餐的蠹虫!
一股混杂着巨大荒谬、深入骨髓的寒意与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狂暴,如同冰冷的毒藤瞬间缠绕住楚明昭的心脏!她沾满冷汗的右手猛地抬起,指向车厢外呼啸而过的、被寒霜覆盖的枯败原野,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查?……呵……”
“等他们……查到……猴年马月……贼人……早已……远遁……逍遥!”
“讲武堂的血……就白流了?!”
“乌雅的命……就……白丢了?!”
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残存的气力,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萧凛深不见底的眼眸透过面具,清晰地倒映着她眼中那混合着巨大痛苦与冰冷疯狂的火焰。他沉默了瞬息,沾满霜尘的大手缓缓放下掀起的车帘。就在帘幕即将合拢的刹那,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石块,清晰地送入楚明昭濒临崩溃的意识中:
“所以……我们……引蛇出洞。”
“用……我的‘命’!”
车帘彻底合拢,隔绝了内外的光影与寒风。车厢内重新陷入颠簸的昏暗。楚明昭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晃动的车帘,布满了血丝的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惊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冲垮了滔天的怒焰!用……他的命?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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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西郊,十里坡。
此地已远离官道,地势起伏,遍布着低矮的丘陵和成片枯败的芦苇荡。深秋的寒风在芦苇丛中穿梭,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呜咽。一钩残月隐没在厚重的铅云之后,吝啬地投下几缕惨淡的微光,将大地渲染成一片模糊而阴森的灰暗。
坡地中央,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上,临时搭建起了一座简陋的营帐。帐内没有点灯,只有角落里一座小小的铜盆炭火,散发着微弱而晦暗的红光,勉强映照出几道沉默如雕像的身影。
楚明昭裹着厚重的玄色狐裘,靠坐在一张铺着兽皮的胡床上。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在炭火晦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幽芒,死死盯着帐帘的缝隙。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濒临崩溃的虚弱感已被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的杀机所取代。林红缨如同最忠诚的影子,按刀侍立在她身侧,玄铁面甲下的眼神锐利如鹰隼。
帐帘被一只沾着夜露和泥土的手从外面掀开。
萧凛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凛冽的寒气踏入帐内。青铜面具在炭火的微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他脱下了白日里那件标志性的灰褐色斗篷,换上了一身毫不起眼的靛青色劲装,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
“都……安排好了?”楚明昭嘶哑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萧凛微微颔首,深不见底的眼眸扫过楚明昭冰冷的脸,再转向林红缨:“巴图尔带的人……已按计划……散入芦苇荡……埋伏。”
“西郊大营……通往此地的……三条必经之路……也已……布下暗哨。”
“神都城内……‘眼睛’……也已……就位。”
他的话语极其简洁,每一个安排都精准到位,如同冰冷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嵌入了杀戮的机器。
最后,他沾满泥土的手,极其缓慢地探入怀中。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沉重的力度。当他摊开手掌时,掌心静静地躺着十支通体呈现出历经岁月沉淀的、深沉内敛暗金色泽的箭矢!箭杆粗壮,刻满了细密古朴的云雷纹路。箭头并非尖锐的三棱或柳叶形,而是被精心打磨成一个浑圆光滑、如同水滴般的半球体,在昏沉的光线下流转着内敛而温润的光泽——正是当年玉门关外,他交予楚明昭的“同生箭”!
只是此刻,这十支“同生箭”浑圆的箭头顶端,那原本力透金属的“昭”字刻痕旁,赫然被人以极其精湛的手法,新刻上了两个更加微小、却异常清晰的字迹——
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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