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赤沙铸城·古墓同衾(2/2)

这具身体!这具她恨入骨髓的身体!此刻竟以如此屈辱、如此紧密的方式,将她死死禁锢、压在身下!灭顶的恨意、巨大的屈辱和一种被彻底侵犯的冰冷感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滚开——!”一声嘶哑破碎、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尖叫从她喉咙里挤出!她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包裹着白麻布的右手死死抵住他坚硬的胸甲,左手疯狂地推搡、抓挠!指甲划过冰冷的青铜面具和粗糙的斗篷布料,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别动!”萧凛低沉沙哑的声音紧贴着她耳廓响起,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一种不容置疑的蛮横!他沾满沙尘的大手猛地抓住她疯狂推搡的左手手腕,如同铁箍般死死按在冰冷的玉台上!另一只手则更加用力地箍住她的腰肢,用自己的身体形成最坚固的牢笼,将她死死压制在玉台边缘这方寸安全之地!两人的身体在冰冷坚硬的玉台上激烈地摩擦、对抗,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痛哼交织在一起,汗水、沙尘和萧凛肋下伤口渗出的、带着铁锈味的温热液体,瞬间濡湿了彼此紧贴的衣料。

混乱中,楚明昭束在腰间的那支暗金同心箭,因剧烈的扭动而松动,“当啷”一声,从她腰间滑脱,掉落在冰冷坚硬的青色玉台上,箭头顶端那个力透金属的“昭”字,在昏黄的火光下闪烁着冰冷而沉重的光泽。

这清脆的撞击声,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冰水,让疯狂扭打撕扯的两人动作瞬间一滞!

楚明昭深陷的眼窝猛地转向那支躺在玉台上的同心箭,再缓缓抬起,死死钉在萧凛青铜面具后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此刻却清晰地倒映着她狼狈身影的眼眸上。恨意、屈辱、冰冷的杀机在她眼中疯狂交织。

萧凛深不见底的眼眸同样死死锁住她,箍住她腰肢和手腕的手没有丝毫放松。面具下紧抿的唇线绷得死紧,喉结剧烈地滚动着。方才那一声失控的“明昭”,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百年压抑的情感与此刻身体的紧密纠缠、生死一线的惊悸混合成一种毁灭性的狂潮,几乎要冲破他所有的理智堤防!

两人如同两头在生死边缘撕咬、却因意外而暂时僵持的困兽,在冰冷的玉台上,在无数枯骨磷火和诡异陶俑的无声注视下,在身下那沸腾血沟散发出的浓烈甜腥血气中,以最屈辱也最紧密的姿态,死死地僵持着。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死寂的墓室中清晰可闻,汗水沿着两人紧贴的额角交融滚落。

就在这时——

“嗡……”

那支静静躺在青色玉台上的暗金同心箭,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箭杆上细密的云雷纹路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激活,流转过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暗金色光晕!

---

那支暗金同心箭的轻颤,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箭杆上流转的暗金光晕虽微弱,却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蔓延开来,所过之处,青色玉台温润的表面似乎都随之泛起一层微不可查的涟漪。

楚明昭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箭杆上那诡异的流光,忘记了挣扎。萧凛箍住她的手臂也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力道,深不见底的眼眸穿透面具,锐利地捕捉着这超乎常理的变化。

暗金流光如同蜿蜒的溪流,缓缓流淌至箭头顶端那个力透金属的“昭”字刻痕。就在光芒触碰到“昭”字最后一笔的刹那——

“铮——!!!”

一声清越、高亢、如同凤鸣九天般的金属颤音,猛地自箭簇处炸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奇异力量,瞬间压过了血沟沸腾的咕嘟声,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墓室之中!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枚供奉在白玉供案左侧的暗金虎符,以及右侧的白玉蟠龙佩,仿佛被这声箭鸣唤醒!虎符上匍匐的猛兽纹路,蟠龙佩上盘踞的神龙雕痕,同时亮起!虎符爆射出深沉内敛的暗金光芒,如同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眼!蟠龙佩则流淌出温润皎洁的月白光华,如同神龙吐息!两道截然不同却同样磅礴的光柱,猛地从供案上冲天而起!

光柱并未散逸,而是在墓室那高不可及的穹顶之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精准无比地交汇、缠绕!暗金与月白的光芒疯狂旋转、融合,最终形成一团剧烈翻涌、不断膨胀的混沌光球!

光球内部,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亿万星辰生灭,伴随着低沉而宏大的、仿佛来自远古时空深处的嗡鸣!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苍凉、悲怆、守护与某种永恒誓言的意志,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墓室!墙壁上那些扭曲痛苦的陶俑仿佛在这意志下微微震颤,地面磷火疯狂摇曳!

“嗡——!!!”

混沌光球猛地向内一缩!随即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向着四面八方炸射出亿万道柔和却不容逼视的光线!

光线所及之处,时间仿佛被强行凝固、回溯!

一幅巨大无比、清晰得令人窒息的全息光影,如同最古老的皮影戏,又如同神只的记忆碎片,被这浩瀚的光之力量,硬生生地投射在墓室那空旷无比的穹顶与四壁之上!

光影中,是尸山血海!

是燃烧的城池!倒塌的雄关!断裂的龙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无数身着玄黑重甲的士兵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倒下,鲜血汇成溪流,染红了焦黑的土地!喊杀声、兵刃撞击声、战马濒死的哀鸣、城墙倒塌的轰鸣……无数声音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死亡交响!

就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中央——

一道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悍然闯入光影!

那是一名女子!身披残破染血的玄色重甲,甲片缝隙间不断有鲜血渗出!头盔早已不知去向,一头沾染了血污和尘土的乌黑长发在狂风中烈烈飞舞!她的脸庞沾染着硝烟和血迹,却依旧难掩其惊心动魄的轮廓与那双燃烧着焚天怒焰的眼眸!那双眼睛,深陷在青黑色的眼窝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深处翻涌着巨大的痛苦、滔天的恨意,以及一种睥睨天下、宁折不弯的决绝!

她手中紧握着一柄巨大的、刃口布满豁口的斩马刀!刀身缠绕着实质般的猩红煞气!她的每一次挥刀,都如同飓风过境,将蜂拥而上的敌军如同草芥般斩碎!断肢残骸在她身周飞舞!血雨瓢泼!她的身后,是无数同样身披重甲、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如铁的战士,他们以她为核心,组成一道血肉长城,死死抵挡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敌人!

“守住!守住城门!为陛下后撤……赢得时间——!”女子嘶哑的咆哮声,穿越了光影的阻隔,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狠狠砸入楚明昭和萧凛的耳膜!

这声音!这眼神!这搏杀的身姿!

轰——!!!

如同九天神雷同时在楚明昭和萧凛脑中炸响!巨大的震撼让他们瞬间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为之停滞!

楚明昭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光影中那个浴血搏杀、与自己前世容貌身形几乎别无二致的女将军!那是……那是初代“惊凰”楚离?!是她的……先祖?!那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悸动与悲怆,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没!她仿佛看到了前世玉门关外的自己,看到了野狐峪决堤时的疯狂,看到了神武门外那柄斩向自己的冰冷刀锋!

萧凛深不见底的眼眸同样爆射出骇人的精芒!光影中那女将军身后飘扬的残破战旗……那旗上模糊却依旧能辨的蟠龙纹……那是大胤开国帝旗!是萧氏皇族的标志!他死死盯着女将军身后,那片被拱卫的核心区域——光影晃动,隐约可见一个同样身披重甲、身形高大挺拔的年轻将领身影,正指挥着残部,护送着一辆明黄色的车驾在尸山血海中艰难突围!那将领的侧脸轮廓……竟与他有着惊人的相似!是萧氏的先祖?!那场被史书刻意抹去、关于开国帝后与惊凰女帅并肩血战的……朔方城之围?!

光影流转,画面骤然切换!

不再是惨烈的战场,而是一间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血腥和药草气息的军帐。帐内一片狼藉,染血的绷带和碎裂的甲片散落一地。那名与楚离容貌酷似的初代女将军,此刻正靠在一张简陋的行军榻上。她身上的重甲已被卸下,只余单薄的染血中衣,脸色惨白如金纸,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半阖着,布满了蛛网般猩红的血丝,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痛苦。她的腹部……高高隆起!那弧度,分明是即将临盆!

一名同样穿着染血军医袍服、身形高大、脸上带着深深疲惫和刻骨痛楚的年轻将领(正是之前指挥突围的萧氏先祖)半跪在榻前。他沾满血污的大手,正极其轻柔、却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紧紧握着女将军冰冷枯瘦的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深入骨髓的痛惜,以及一种被命运彻底碾碎的绝望。

“……阿离…撑住…孩子…我们的孩子…”年轻将领嘶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血块。

榻上的女将军极其艰难地睁开眼,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在年轻将领痛苦的脸上。她沾血的唇极其微弱地翕动着,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托付:

“……萧…策…带他…走…活下去…为我…守好…这…山河……”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深陷的眼窝中翻涌着巨大的不舍、悲怆与一种深入骨髓的决绝。那只被萧策紧握的手,极其轻微地、却又异常坚定地反握了一下。

“不——!阿离——!”萧策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滚滚而下!

就在这生离死别的悲怆时刻——

光影画面猛地一阵剧烈的波动、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无数雪花噪点充斥其间!

一个冰冷、机械、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仿佛来自宇宙的深处,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电流杂音,强行切入这悲怆的光影画面:

“……警告……核心能量……严重逸散……‘薪火’传承协议……强制激活……坐标锁定……朔方古战场……能量标记……植入……”

随着这诡异声音的响起,光影中军帐的画面被强行扭曲、拉远!视角仿佛被拔高到九天之上!下方不再是军帐,而是整个朔方城战场!在战场西北角、一片被战火蹂躏得最惨烈的焦土废墟之下,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暗金色光芒,如同被深埋的种子,猛地亮起!光芒的形态……赫然就是一枚微缩的暗金虎符虚影!

紧接着,一道细若游丝的暗金光束,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从九天之上垂落,精准地没入下方军帐之中,悄无声息地融入榻上女将军高高隆起的腹部!

“……‘山河永固’协议……次级节点……绑定完成……” 冰冷的机械音在刺耳的电流声中渐渐微弱、消散。

光影画面重新稳定下来,却已切换到了另一个场景——

一片荒凉死寂的戈壁滩上,狂风卷起漫天黄沙。一座新起的巨大坟冢前,矗立着一块粗糙的、尚未刻字的巨大玄冰石碑。石碑前,站着那名年轻的萧氏将领萧策。他脸上刻满了风霜与巨大的悲怆,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包裹在厚厚襁褓中的婴儿。

萧策沾满沙尘的大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沉重,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正是那枚暗金虎符和那块白玉蟠龙佩!他将虎符极其郑重地、轻轻放在婴儿左侧锁骨下方的心口位置,动作轻柔得如同放置稀世珍宝。那虎符接触到婴儿肌肤的瞬间,竟如同水银般缓缓“融”了进去,只在肌肤上留下一个指甲盖大小、线条刚劲清晰的暗红印记!

随即,他又将那块温润的白玉蟠龙佩,小心翼翼地塞入婴儿襁褓的深处,紧贴心口。

做完这一切,萧策沾满沙尘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抚过石碑冰冷粗糙的表面,最终停留在某个位置。指尖凝聚起浑厚的内力,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在坚硬的玄冰上,一笔一划,深深地刻下两个重逾千钧的大字:

念昭!

每一笔都力透冰层,带着刻骨的思念与永恒的守护誓言!

光影至此,剧烈地闪烁起来,如同风中残烛,即将熄灭。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那巨大的无名玄冰碑,以及碑前萧策抱着婴儿、在漫天风沙中茕茕孑立的孤寂背影。他沾满沙尘的左手,极其自然地、仿佛不经意般,轻轻抚过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隔着衣料,无人能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光芒。

光影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消散。墓室内重新被昏黄摇曳的火把光芒笼罩。但那来自远古的悲怆、守护的誓言,以及那冰冷机械音揭示的“薪火传承”、“山河永固协议”,如同无形的烙印,深深镌刻在每一个目睹者的灵魂深处!

楚明昭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空洞地望着光影消散的虚空,身体如同被彻底抽走了所有骨头,无力地瘫软在冰冷的玉台上。巨大的震撼、悲怆和一种被命运洪流彻底裹挟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吞没。先祖楚离临盆托孤的决绝,萧策刻下“念昭”二字时的刻骨思念,还有那冰冷系统揭示的“薪火传承”、“山河永固协议”……这一切,如同无数条无形的锁链,将她、将萧凛、将念昭、将这座古墓、甚至将百年前的惊世血战,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她沾满冷汗的左手,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抚过自己平坦却曾孕育过生命的小腹,再缓缓移向身边那支冰冷的同心箭。

萧凛高大的身躯依旧半压在她身上,青铜面具冰冷地对着光影消散的方向。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先祖萧策怀抱婴儿的孤寂背影,那枚融入婴儿心口的虎符,那块塞入襁褓的蟠龙佩,还有那刻在玄冰上的“念昭”二字……这一切,与他胸甲暗格中紧贴心口的二十支“同生”箭、那枚“山河永固”长命锁、以及摇篮中念昭锁骨下的胎记……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百年的轮回,惊世的盟誓,系统的干预……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星辰,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串联成完整的银河!

他沾满沙尘和血迹(肋下伤口崩裂)的大手,依旧紧紧攥着楚明昭的手腕。掌心传来的冰冷与微弱脉搏,此刻却成了这巨大震撼中唯一的真实触感。

死寂。只有血沟中粘稠液体偶尔翻起的“咕嘟”声,如同沉睡巨兽的呓语。

许久。

楚明昭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她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将被萧凛死死攥住的右手手腕,一点一点地、极其艰难地抽了出来。白麻布包裹下的肌肤,已被他巨大的力道攥得一片青紫。

她没有看他。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身边玉台上那支冰冷的同心箭。箭头顶端那个“昭”字,在昏暗中如同沉默的星辰。

沾满冷汗、包裹着白麻布的右手,极其缓慢地伸出。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触碰到了冰冷沉重的箭杆。每一次触碰,掌心那道狰狞的烙印都传来尖锐的刺痛,仿佛在提醒着玉门关外的背叛与死别。

她咬紧牙关,用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将沉重的同心箭拖拽过来。动作缓慢得如同背负着山岳,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左胸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额角的冷汗如同小溪般滚落。

萧凛深不见底的眼眸透过面具,清晰地倒映着她每一个艰难的动作,倒映着她惨白脸上滚落的汗珠,倒映着她眼中那混合着巨大痛楚与执拗的冰冷光芒。他沾满血迹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却没有再阻止。

终于,那支沉重的暗金箭矢被她拖到了两具巨大棺椁正前方的位置——那方供奉着虎符与蟠龙佩的白玉供案之前。

楚明昭沾满冷汗的左手死死撑住冰冷的玉台边缘,用尽最后一丝灵魂的力量,将自己虚弱不堪的身体向上撑起些许。她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那两具沉默的棺椁,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跨越了百年时光的沉重,一字一顿,如同泣血:

“此箭……名‘同心’。”

“前世……玉门关外……你予我引路……”

“今生……沙海古墓……我还于此……”

“恩怨……两清……”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将手中沉重的同心箭,极其郑重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决绝,轻轻放置在那方温润的白玉供案之上!暗金色的箭杆与白玉的温润光泽交相辉映,箭头顶端那个“昭”字,正对着那枚暗金虎符与白玉蟠龙佩,形成一种无声的三角。

就在箭矢落于供案的刹那——

“嗡……”

那枚暗金虎符与白玉蟠龙佩,再次同时亮起!暗金与月白的光华瞬间交融!一道比之前柔和许多、却更加凝练的光柱,猛地从交融的光华中射出,如同舞台的追光,精准地笼罩在楚明昭放置的同心箭上!

暗金色的箭杆上,那些细密的云雷纹路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流转起温润而内敛的光泽。箭头顶端那个“昭”字,更是光芒流转,仿佛活了过来。

紧接着,更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那两具巨大的、墨蓝色的星辰金属棺椁与深褐色的铁桦木棺椁表面,竟同时浮现出无数细密流动的光纹!光纹如同有生命般汇聚、流淌,最终在棺椁朝向供案的前端,凝聚成两个清晰无比、由纯粹光晕构成的人形轮廓!

左侧墨蓝棺椁上,光影勾勒出一名身着玄黑蟠龙帝袍、头戴十二旒冕冠的伟岸男子!他面容模糊在光影之中,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执掌山河的帝皇威严!正是萧氏先祖,萧策!

右侧铁桦木棺椁上,光影则凝聚成那名身披残破玄甲、长发飞舞的英武女将!她的面容同样模糊,但那双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眸,却与楚明昭前世如出一辙!正是初代惊凰,楚离!

两道光影人形,静静地悬浮于各自的棺椁之上。他们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年的时光尘埃,穿透了冰冷的棺椁,同时落在了那方白玉供案之上——落在了那支暗金流转的同心箭上!

然后,在楚明昭、萧凛以及所有目睹者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那由光影凝聚而成的萧策与楚离,极其轻微地、却无比清晰地……颔首!

不是威严的俯视,不是悲怆的诀别。那颔首的动作极其自然,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一种跨越了生死与时光的释然,一种……对后来者无声的托付与祝福!

颔首的瞬间,两道光影人形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迅速变得稀薄、透明,最终如同晨曦下的露珠,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墓室昏黄的光线里,只留下两具沉默的棺椁,以及供案上那支流转着温润光晕的同心箭。

墓室内一片死寂。

楚明昭撑在玉台上的手臂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一软,向后倒去。深陷的眼窝空洞地望着穹顶无尽的黑暗,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冷汗和血污,无声地滑落。恩怨……两清?那光影最后的颔首,是认可?是放下?还是……另一段更加沉重宿命的开始?

萧凛沾满血迹的大手,在身侧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跨越了百年恨意与生死轮回的沉重,伸向了那支放置在供案上的同心箭。指尖在离那冰冷的箭杆仅有一寸之遥的地方,猛地停住。

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透过面具,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供案上那支箭,再缓缓移向身边玉台上那道气息奄奄、泪水无声滚落的残破身影。面具下紧抿的唇线,极其轻微地、无法抑制地颤抖了一下。

许久。

他沾满血迹的手指蜷缩起来,最终没有触碰那支箭。高大的身影缓缓站起,灰褐色的斗篷在昏暗中划出一道沉重的弧线。他沾满沙尘的大手,极其自然地、仿佛不经意般,轻轻抚过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隔着衣料,暗格之中,那二十支“同生”箭矢与那枚刻着“山河永固”的暗金长命锁,正紧贴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没有言语。只是弯下腰,沾满血迹和沙尘的大手,带着一种近乎沉重的力度,极其小心地、却又异常坚定地,穿过楚明昭的膝弯和后背,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打横抱了起来。

楚明昭身体猛地一僵!深陷的眼窝瞬间瞪大,布满了血丝的瞳孔难以置信地倒映着近在咫尺的青铜面具!屈辱的挣扎刚要涌起,一股巨大的虚弱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却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意识沉入黑暗之前,她仿佛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带着浓重的铁锈味,滴落在她冰冷的额角。

萧凛抱着怀中轻若无物、却重逾千钧的身躯,深不见底的眼眸最后扫过那两具沉默的棺椁,扫过供案上那支光华流转的同心箭,扫过那道依旧在无声沸腾的暗红血沟。

他抱着她,转身。灰褐色的斗篷在无数枯骨磷火和诡异陶俑的无声注视下,在昏黄摇曳的火光中,一步步踏出这片埋葬着惊世秘密与永恒誓言的古墓。脚步沉重而坚定,如同走向另一段无法预知的、被宿命紧紧捆绑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