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钩镰枪阵”大胜(2/2)

“杀——!!!”

百名重甲老卒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沉重的铁靴践踏着泥泞的冻土,如同钢铁洪流,瞬间启动!他们以雷豹为锋尖,组成一个标准的、极具冲击力的锋矢突击阵型,长矛如林,战刀如雪,挟裹着惨烈的杀气与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朝着对面那单薄的女兵阵列狂飙突进!大地在铁蹄下呻吟!泥浆飞溅!

那恐怖的威势,让观礼台上不少文官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一些胆小的世家小姐更是失声惊呼!李弼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崔琰的眉头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面对这钢铁洪流般的冲击,女兵阵列却显得异常沉静,甚至…有些“慌乱”?

“散——!”

苏妙冰冷的声音穿透鼓声,如同刀锋刮过!

哗啦!

原本还算齐整的女兵三排纵深阵型,在令下瞬间如同被惊散的鸟群,猛地向左右两侧“溃散”!动作迅捷却毫无章法,队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仿佛被那骇人的冲锋吓破了胆,只顾着四散奔逃,要将中间的空档完全暴露给冲来的钢铁洪流!

“哈!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雷豹眼中轻蔑更甚,狂笑声中,冲锋的势头丝毫不减,甚至更加迅猛!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率领的铁骑,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瞬间穿透这溃散的阵列,将那些惊慌失措的女娃娃们撞得人仰马翻!

观礼台上,叹息声、冷笑声、不忍卒睹的摇头声此起彼伏。李弼脸上的笑意几乎掩饰不住。

然而,就在老卒的锋矢阵尖端距离女兵“溃散”后露出的中央空地不足二十步时——

“掷——!”

苏妙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决绝的杀伐!

嗖!嗖!嗖!嗖!

早已悄然退至阵列两翼、处于相对安全位置的女兵第二、第三排,猛地将腰间悬挂的、用厚布包裹的硬物(沙包)奋力掷出!目标并非冲锋的老卒,而是他们冲锋路径前方那片泥泞的空地!

噗!噗!噗!噗!

沉重的沙包如同冰雹般密集落下,狠狠砸在冻土与薄雪覆盖的泥泞地面上!包裹的厚布瞬间破裂,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混着碎石和冰渣的湿冷沙土,如同爆炸般喷溅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泥浆炸弹”,瞬间将老卒冲锋路径前方的地面,变成了一片更加湿滑、泥泞、遍布障碍的死亡沼泽!

冲在最前方的雷豹首当其冲!他沉重的铁靴狠狠踏上一滩被沙包砸开的、混着冰渣的稀泥!

哧溜——!

脚下猛地一滑!饶是他下盘功夫极稳,这猝不及防的湿滑也让他魁梧的身体一个趔趄,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紧随其后的重甲老卒们更是措手不及!高速冲锋中,沉重的铁靴踩在湿滑泥泞的地面和突兀出现的沙土碎石包上,顿时阵脚大乱!惊呼声、怒骂声、身体失去平衡的闷响瞬间取代了整齐的冲锋步伐!原本一往无前的钢铁锋矢,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泥潭之墙,冲锋的锐气瞬间被这肮脏的“泥潭”迟滞、搅乱!整个阵型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混乱和脱节!

“就是现在!钩镰——锁!”

苏妙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刺骨的寒意!

“杀——!!!”

早已在两侧“溃散”位置蓄势待发的第一排女兵,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亮出了致命的獠牙!她们并非正面硬撼混乱的重甲方阵,而是如同鬼魅般,以三人为一小组,从老卒阵型因混乱而暴露的侧翼和后方的空隙,迅猛地穿插切入!

目标明确——下盘!

楚念所在的三人小组,如同离弦之箭,直扑一名因脚下打滑而稍稍落后、正努力稳住身形的重甲刀盾手!那老卒经验丰富,虽身形不稳,但盾牌依旧下意识地护住身前,长刀警惕地指向逼近的女兵,眼中带着被冒犯的暴怒:“小娘皮找死!”

楚念眼中凶光爆射,没有丝毫犹豫!她矮身,前冲!手中的钩镰枪并非直刺,而是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自下而上,狠狠扫向那老卒踏在泥泞中的小腿!

“铛!”枪尖的倒钩精准地卡在了对方胫甲与战靴连接的缝隙处!巨大的反震力让楚念虎口剧痛,枪杆差点脱手!但她死死咬住牙关,借着前冲的惯性,身体猛地旋转发力!

“喝啊——!”一声稚嫩却充满狠厉的嘶吼!

咔嚓!

清脆的金属刮擦和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同时响起!那老卒只觉小腿处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重心瞬间被破坏!庞大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巨木,在泥泞中轰然侧倒!溅起大片污浊的泥浆!

“缠住他!”楚念嘶声喊道,几乎在同一时间,她小组的另外两名女兵如影随形!一人手中的钩镰枪锁链如同毒蛇出洞,闪电般缠向老卒试图撑地的手臂!另一人则持着边缘锋利的藤牌,狠狠砸向对方因倒地而暴露的肋下(虽为木质钝击,但力道沉重)!

“呃啊!”那身经百战的老卒,竟在瞬息之间,被三个配合默契的女兵用这种从未见过的阴狠打法,放翻在地,锁拿得动弹不得!巨大的屈辱感让他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同样的场景,在混乱的老卒锋矢阵各个薄弱点上演!

钩镰枪的倒钩专门卡向重甲难以防护的膝弯、脚踝关节!精铁锁链如同灵蛇,缠向手臂、兵刃!边缘锋利的藤牌不再是单纯的防御,而是配合着钩镰枪的锁拿,成为近身猛砸关节、软肋的钝击凶器!女兵们三人一组,如同精准而致命的狼群,利用老卒阵型混乱、行动因泥泞和重甲而迟滞的瞬间,以刁钻的角度切入、锁拿、拖拽、放倒!她们的力量或许远逊,但钩镰枪和锁链的设计,配合藤牌的钝击,将杠杆原理和破坏重心的技巧运用到了极致!

“卑鄙!无耻!”雷豹稳住身形,看到自己精挑细选的悍卒竟以如此屈辱的方式被放倒、锁拿,气得七窍生烟,须发皆张!他狂吼着,抡起开山巨斧,如同疯虎般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女兵小组扑去!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当头劈下!他要将这些只会耍阴招的小娘皮劈成两半!

“结阵!御!”苏妙冰冷的声音如同指挥棒!

面对雷豹这含怒一击,他目标方向的女兵小组毫不恋战!三人手中的藤牌瞬间叠加,形成一面简陋却坚固的盾墙!

轰——!!!

巨斧狠狠劈在叠起的藤牌上!沉闷如雷的巨响炸开!坚韧的藤牌瞬间炸裂!木屑纷飞!巨大的力量将三名持盾女兵如同滚地葫芦般震飞出去,重重摔在泥泞里,口鼻溢血!

然而,就在雷豹旧力方尽、新力未生,巨斧劈下后身形微滞的瞬间——

“锁——!”

一声冰冷的娇叱在雷豹侧后方响起!是苏妙!她不知何时已鬼魅般欺近!手中的钩镰枪并非刺击,而是如同甩鞭,枪尖下方的精铁锁链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缠住了雷豹那柄开山巨斧的长柄末端!

雷豹只觉手中巨斧猛地一沉,一股强大的拖拽力传来!他暴怒回身,正要发力将这不知死活的女将连人带枪扯过来捏碎!

“割——!”

阿蛮那如同母熊咆哮般的怒吼,在雷豹另一侧炸响!她魁梧的身影带着一股蛮横的凶悍,手中的钩镰枪没有花哨,带着全身的力量和体重,枪尖的月牙倒钩如同死神的獠牙,狠狠朝着雷豹因转身挥斧而暴露的右腿膝弯内侧——重甲防护最薄弱之处——钩割而去!角度刁钻,快如闪电!

雷豹瞳孔骤缩!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这绝非点到为止的演武!这是搏命!他怒吼一声,强行扭转身形,巨斧回撩,试图格开阿蛮这阴毒的一击!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雷豹仓促格挡,虽挡开了钩割膝弯的致命一击,但阿蛮那恐怖的蛮力依旧通过枪杆传递过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更致命的是,苏妙缠住他斧柄的锁链猛地发力一拽!

下盘本就被泥泞迟滞,又同时遭受阿蛮蛮力冲击和苏妙锁链拖拽,雷豹这尊如同铁塔般的悍将,竟也重心不稳,庞大的身躯在泥泞中猛地一个踉跄!

“就是现在!”苏妙眼中寒光爆射!

“楚念!”阿蛮嘶声吼道!

一直如同潜伏毒蛇般在附近泥泞中翻滚、等待时机的楚念,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凶光!她小小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从泥地里弹射而起!手中的钩镰枪没有刺向雷豹的要害(规则限制),而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低角度,枪尖倒钩狠狠钩向雷豹那因踉跄而微微抬起的左脚战靴后跟!

咔嚓!

倒钩精准地卡入了靴跟与铁甲护胫的缝隙!

“给我——倒!”楚念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身体如同陀螺般猛地旋转!

雷豹只觉脚后跟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本就踉跄的重心彻底崩塌!

轰隆——!!!

如同山倾岳塌!在观礼台无数道骇然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镇北军赫赫有名的悍将雷豹,竟被一个身高只及他腰腹的女娃娃,用一杆怪异的钩镰枪,硬生生钩倒在地!沉重的身躯砸在泥泞里,溅起一人多高的污浊泥浪!

整个演武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风仿佛停了。雪似乎凝了。战鼓声不知何时已息。唯有泥浆从雷豹身上滴落的轻微声响,清晰可闻。

观礼台上,死一般的寂静。新帝萧珏小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瑞亲王萧宏浑浊的老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握着蟠龙金锏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崔琰脸上的沉凝彻底崩裂,化为一片难以置信的惊愕。李弼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谢清源木讷的眼神,第一次清晰地聚焦在演武场中央那个从泥泞中爬起、浑身污浊却挺直脊梁的小小身影上。

演武场中,那些被钩镰锁拿、放倒在地的老卒们,停止了挣扎,呆呆地看着他们如同战神般的将军,被一个女娃娃钩翻在泥里。

楚念拄着沉重的钩镰枪,站在泥泞中,小小的身体因为脱力而剧烈颤抖,胸口剧烈起伏,口鼻中喷吐着白气。她看着倒在泥浆中、一时竟爬不起来的雷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那股凶悍的光芒缓缓沉淀,化为一种初生牛犊般的、带着巨大震撼的茫然,随即又被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疲惫取代。

阿蛮和苏妙迅速上前,一左一右护在她身侧,冰冷的目光扫视全场。

“镇国女将军府砺锋营,钩镰锁甲阵——”苏妙冰冷的声音,带着力竭后的沙哑,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演武场上空,“请雷将军,及诸位大人,验看女兵战力!”

她的话音落下,场中依旧一片死寂。

良久。

噗通!

一声沉闷的声响打破了寂静。是雷豹。他挣扎着,极其艰难地从泥泞中半跪而起。他虬髯戟张的脸上沾满了污泥,头发散乱,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骄悍跋扈。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站在他面前、拄着枪摇摇欲坠的楚念,又缓缓扫过那些虽浑身泥泞、伤痕累累,却依旧挺直脊梁、眼神倔强的女兵们。

那眼神里,有不甘,有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后的巨大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他猛地抬起沾满污泥的大手,狠狠抹了一把脸,然后,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对着楚念,对着苏妙,对着砺锋营所有女兵,也对着观礼台上那道垂着玄色绒帘的暖舆方向——

重重地,抱拳!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滚动着,最终,一个沙哑、沉重、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如同重锤,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末将……雷豹……”

“服了!”

两个字,重逾千钧。

观礼台上,瑞亲王萧宏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布满老年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如同释重负又充满震撼的笑容,他浑浊的老眼望向那顶玄色暖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后生……可畏啊!”

暖舆之内,浓烈的药味中,楚明昭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缓缓阖上。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释然弧度,在她沾着血污的唇角,悄然浮现,随即又被巨大的疲惫彻底吞噬。

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右手,无意识地滑落,指尖依旧死死攥着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指环。

“山…河…同归……”

嘶哑破碎的呓语,如同风中游丝,彻底消散在暖舆沉凝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