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沙海钓獠:假仓焚尽追兵骨,玉佩藏毒现弑亲(1/2)

神都的天牢,在倒春寒的尾声里愈发像个巨大的冰窖。水字一号囚室的玄铁门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微弱的暖意,只余下深入骨髓的湿冷与绝望的霉味,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残存的生机。楚明昭裹着一件单薄的、散发着刺鼻皂角味的粗布囚衣,蜷缩在角落冰冷的枯草堆上。

蚀心虫毒的阴寒剧痛从未停歇,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在残破的经脉中反复穿刺、噬咬。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心脉深处那个被强行剜去的空洞,带来深入骨髓的空茫与撕裂感。瑞亲王送来的顶级汤药和太医的施针,如同杯水车薪,只能勉强维系那缕游丝不散,让她在剧痛与昏沉的深渊边缘沉浮。

然而,识海深处,那幅巨大的星图,却是这无边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也是悬在她心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代表萧凛的黯淡光点,在越过“黑风隘口”那死亡绝地后,并未迎来坦途。星图上,那缕微弱的金红轨迹如同风中残烛,在广袤的漠北草原边缘艰难地蜿蜒、闪烁。他的生命体征依旧在“极度虚弱”的边缘徘徊,每一次光芒的明灭,都牵扯着楚明昭残存意志最敏感的神经。

更令人心悸的是,光点后方,一道猩红得刺目、带着“玄螭”特有阴冷气息的追踪标记,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咬住!距离虽被暂时拉开,但那锲而不舍的追击态势,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

【警告!追踪目标(萧凛)生命体征波动异常!疑似遭遇持续性毒素侵蚀(“阎王笑”残余)!】

【威胁源:“玄螭”追踪者(代号“影蛇”)距离:三百里(稳定逼近)!】

【关联能量场域(凰焰)稳定性:临界点!宿主本源枯竭!无法提供远程净化支援!危险——!】

冰冷的系统警报如同丧钟,在楚明昭混乱的识海中反复敲响。毒素侵蚀!“阎王笑”的残余!那是足以见血封喉的剧毒!萧凛在风陵渡假死时中的那一箭,毒素竟未被“山河印”的金蝉蜕壳彻底清除?还是在戈壁的逃亡中,伤口崩裂,残余毒素再次渗入了血脉?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楚明昭的心脏!蚀心虫毒在这情绪的剧烈波动下再次狂暴,阴寒的麻痹感瞬间席卷半边身体!她猛地弓起身,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墨黑淤血呛咳而出,溅在污黑的墙壁上!

“呃…” 剧痛让她的意识阵阵模糊,眼前金星乱冒。萧凛需要时间!需要摆脱“影蛇”的追杀!需要找到“老狗”石老狗,才有机会解毒疗伤!而神都这边…谢云琅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死死压着局面!瑞亲王和皇帝的“离间计”虽初见成效,赵阔、周显等人心怀怨怼,但谢云琅对三卫兵权的掌控依旧稳固,如同铁桶!想要彻底撼动他,还需要一剂更猛、更致命的毒药!一剂能让他自乱阵脚、暴露致命弱点的毒药!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毒火,在她被剧痛灼烧的脑海中瞬间成型!

假消息!

一个关于萧凛藏身之处的、足够诱人、足够让谢云琅方寸大乱的假消息!

一个能将谢云琅最锋利、最隐蔽的爪牙,从神都调离,引向千里之外死亡陷阱的诱饵!

西域…粮仓…那里有萧凛以“萨迪克”身份秘密布置的据点,也是谢云琅一直追查却未能掌握的隐秘!

巨大的风险如同冰冷的潮水拍打着理智的堤岸。一旦失败,不仅打草惊蛇,更可能暴露她对萧凛下落的持续关注,引来谢云琅更疯狂的报复。但漠北草原上那缕随时会熄灭的孤魂,让她别无选择!

楚明昭残存的意志爆发出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她用尽所有力量,强行压下蚀心虫毒的反噬与灵魂被撕裂的剧痛,更将那翻腾的毁灭欲死死锁住。涣散的眼神深处,一丝冰冷到极致的算计之光,如同寒潭古井深处冻结的刀锋,悄然亮起。

时机,在煎熬中缓慢爬行。

这一日,例行诊脉的太医(瑞亲王暗中安排的心腹)如常踏入囚室。浓烈的药味与恶臭混合,让他眉头紧锁。他放下药箱,取出金针,准备施针压制蚀心虫毒。

楚明昭极其“配合”地伸出手腕。枯瘦的手腕苍白得近乎透明,青紫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清晰可见,随着蚀心虫毒的每一次发作而微微痉挛。

太医屏息凝神,指尖搭上冰冷的脉搏。就在他全神贯注感知脉象变化的刹那——

楚明昭的身体猛地一阵剧烈痉挛!仿佛蚀心虫毒骤然失控!她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痛苦嘶鸣!整个人如同离水的鱼般在枯草堆上猛烈抽搐!沾满污垢的手无意识地、极其“慌乱”地挥舞着,一把打翻了太医放在炕沿的药箱!

哐当!哗啦——!

药瓶、金针、艾绒…散落一地!

“侯爷!侯爷稳住!” 太医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想要按住她,同时俯身去捡拾散落的物品。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

楚明昭沾满冷汗和污垢的指尖,在太医俯身时“无意”地、极其迅速地在炕沿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划了几下!动作快如闪电,带着垂死挣扎般的痉挛感!

地上积着一层薄薄的、混杂着尘土的湿泥。

指尖划过,留下几个歪歪扭扭、几乎难以辨认的、被泥土迅速掩盖了大半的浅痕:

“…西…粮…仓…”

太医猛地抬头!目光瞬间捕捉到地上那即将被灰尘覆盖的痕迹!瞳孔骤然收缩!作为一个精通医道也略通文墨的人,他瞬间认出了那三个字!

西域粮仓?!

他心脏狂跳!强压下巨大的惊骇,手忙脚乱地将散落的物品胡乱塞回药箱,脸上做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侯爷毒性又发作了!快!快来人!拿镇痛的汤药来!” 他一边喊着,一边用脚极其“自然”地蹭过那片留下痕迹的地面,将最后一点痕迹彻底抹去。

做完这一切,他不敢再看楚明昭一眼,提起药箱,如同身后有厉鬼追赶般,脚步踉跄地冲出了囚室。心,却如同擂鼓般狂跳不止——西域粮仓!雍亲王萧凛的藏身之处?!这消息…太致命了!

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以惊人的速度在谢云琅掌控的罗网中传递。

卫戍都督府(原京兆府衙)深处,那间门窗紧闭、守卫森严的书房内。烛火将谢云琅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如同蛰伏的巨兽。他手中捏着一封刚刚由心腹密探呈上的、沾染着药味的密报,虎目之中精光爆射,混合着巨大的狂喜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西域粮仓?萨迪克的老巢?” 谢云琅的声音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消息来源?确认无误?”

“回都督,” 跪在阴影中的“鬼影”陈七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线报来自天牢,是楚明昭毒发失控时,无意间在地上划出的痕迹,被我们的人亲眼所见!痕迹虽被迅速掩盖,但字迹清晰!结合我们之前对萨迪克行踪的追查,西域方向确实存在一个以粮商为掩护的隐秘据点!时间、地点、关联性…完全吻合!”

谢云琅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楚明昭毒发失控…无意泄露…这听起来合情合理。那个女人的状态,他亲眼所见,离死不远,神智混乱下泄露机密并非不可能。而且,“西域粮仓”这个地点,与他手中掌握的一些零散线索高度契合!萧凛重伤垂死,急需一个绝对安全且拥有医疗资源的据点,那个由萨迪克经营多年、位置隐秘的粮仓,无疑是最佳选择!

巨大的诱惑如同毒藤缠绕心脏。抓住甚至杀死萧凛,彻底拔除这个最大的变数,他谢云琅在神都的地位将稳如泰山!再无人能撼动!至于那个“影蛇”…哼,正好借刀杀人,让“玄螭”的毒蛇先去消耗萧凛最后的力量!

疑虑瞬间被野心与杀机冲垮!

“好!” 谢云琅猛地一拍桌子,眼中寒芒爆射,“陈七!”

“属下在!” 陈七身影如鬼魅般上前。

“你亲自带队!点‘暗羽’最精锐的三十人!一人三马!换乘不休!给我以最快的速度,直扑西域‘黑石堡’粮仓!” 谢云琅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棱,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记住!我要活的萧凛!若事不可为…就地格杀!尸体…必须带回!尤其是他左胸…那印记所在之处!给我剜下来!绝不能留给‘玄螭’那帮妖人!”

他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疯狂与贪婪。山河印!那才是他最终的目标!

“得令!” 陈七眼中嗜血的光芒一闪,躬身领命,身影迅速融入阴影。

“慢着!” 谢云琅又叫住他,从怀中贴身取出一枚用油纸严密包裹的蜡丸,递给陈七,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阴森的寒意,“此物…是‘阎王笑’的浓缩精华…若遇‘影蛇’或其他觊觎者…你知道该怎么做。”

陈七接过蜡丸,冰冷的手指感受着那致命的冰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狠戾:“属下明白!必不负都督重托!” 身影彻底消失在书房外的黑暗中。

谢云琅独自站在巨大的漠北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黑石堡”的位置,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志得意满的弧度。萧凛…楚明昭…你们的末日…到了!

千里之外,西域边陲,“黑石堡”。

这里并非真正的城堡,而是一片依托巨大风蚀岩群建立的隐秘据点。嶙峋的褐色岩柱如同巨兽的肋骨,拱卫着几座半嵌入岩壁的夯土仓库。风沙是永恒的主宰,卷起地上的砂砾,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谷物陈腐的气息、骆驼的膻味,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荒凉与肃杀。

最大的那座粮仓深处,并非堆满粮袋,而是被改造成了一个简陋却功能齐备的据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药味与血腥气。

萧凛躺在一张铺着厚厚毛毡的石床上,脸色在昏黄油灯下呈现出一种失血过多的青灰色。左肩胛下那处恐怖的贯穿伤被重新清洗、上药、包扎,但缠绕的布条上依旧有暗红的血迹不断渗出。更棘手的是,一股阴寒歹毒的麻痹感正顺着伤口向心脉缓慢侵蚀——“阎王笑”的残余毒素发作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撕裂般的剧痛与深入骨髓的阴冷。

石老狗,那个脸上布满冻疮刀疤、佝偻着背如同岩石的老者,正小心翼翼地将一种墨绿色的、散发着刺鼻辛辣气味的药膏敷在萧凛的伤口边缘。他浑浊的眼珠里充满了忧虑:“主子…这‘沙蝎毒’配的拔毒膏只能暂时压制…‘阎王笑’的根子太深…除非找到‘漠北雪莲’的花蕊做引…否则…”

“咳咳…无妨…” 萧凛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每一次开口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布满血丝的眼眸深处倒映着跳动的灯火,沉静得令人心悸,“‘影蛇’…到哪里了?”

“派出去的‘沙蝎’(据点外围警戒的游骑)回报,那鬼东西还在百里外兜圈子,像在确认什么…” 石老狗的声音带着沙砾摩擦般的嘶哑,“不过…今天晌午,有支从神都方向来的‘商队’,速度极快,一人三马,直奔咱们这儿…领头的是个生面孔,眼神带钩子,不像善茬…估计…是谢云琅的爪子到了。”

萧凛沾满风沙血污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充满讥诮,如同荒漠夜空中掠过的寒星。

“爪子…来了就好…” 他沾血的手指极其艰难地抬起,指向粮仓外那片在风沙中若隐若现、如同迷宫般的风蚀岩群,“按…‘沙蝎’的…老规矩…布‘口袋’…等…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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