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营帐暗涌:碎玉盟约,虎符入匣(1/2)

漠北的风沙如同永不知疲倦的巨兽,在雁回关外广袤的荒原上肆意奔腾、咆哮。粗粝的沙粒抽打在厚重的营帐毡布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噗噗”声,如同大地沉重的心跳。空气中弥漫着牲口粪便、皮革、劣质烟草和草药混合的粗粝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被风沙极力掩盖却依旧顽固飘散的血腥味。

玄甲军大营深处,一座不起眼的灰黑色毡帐被重重亲兵把守。帐内光线昏暗,只点着一盏小小的牛油灯,豆大的火苗在从毡布缝隙钻入的寒风中摇曳不定,将帐内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

楚明昭坐在紧靠帐壁的一张简陋行军榻旁。她身上那件藏青色的灰鼠皮大氅早已在皇陵地宫的血火与奔逃中破碎不堪,此刻只穿着内里同样布满划痕和血污的深色劲装。左肩被黑梭贯穿的伤口虽经军医处理、敷上了厚厚的金疮药,并用洁净的棉布仔细包扎,但每一次呼吸牵扯到伤处,依旧带来钻心的刺痛。更麻烦的是右臂深处,那片被“凰焰”火种强行净化了大半、却依旧顽固盘踞的青黑毒素,如同蛰伏的毒蛇,在远离了地宫阴寒和“玄棺”威压后,反而在温热的血液中更加不安分地扭动,带来阵阵深入骨髓的阴冷酸麻和虚脱感。

然而,这些身体上的痛苦,此刻都被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紧绷的心弦所压制。她的目光,如同凝固的冰锥,死死锁在行军榻上那个昏迷的身影上——萧凛。

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狴犴战袍,只是此刻沾满了地宫的尘土、韩肃的血迹和他自己咳出的、带着冰碴的暗红。军医已为他清理过外伤,那身象征无上威严的战袍也被小心翼翼地解开,露出精壮却布满新旧伤痕的胸膛。最触目惊心的是左胸心脏位置——那里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冰霜冻伤般的青紫色,隐隐有暗紫色的光芒在皮下微弱地流转、搏动,如同封印着一头随时可能破笼而出的凶兽。那是强行引动“玄棺”本源对抗蝠音哨留下的惨烈印记。

他的呼吸微弱而紊乱,时而急促如鼓点,时而又微弱得几乎断绝。即使在昏迷中,他那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也死死拧紧,薄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仿佛正承受着难以言喻的巨大痛苦。那只紧攥着折翼玄鸟玉佩的左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着青白,军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将其掰开。

楚明昭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在掌心,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初代楚将军的话语如同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在她的灵魂深处:“玄棺反噬,万世枷锁……沦为傀儡……” 韩肃用生命传递的嘶吼,更是在耳边反复回荡:“兵部……前朝复国名单……柳……”

柳氏!那个前世今生都如同跗骨之蛆般纠缠着她的名字!原来她们不仅仅是贪图楚家爵位,背后竟还牵扯着前朝余孽、复国阴谋!这潭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浑、更致命!

虎符碎片……她下意识地抚向怀中紧贴心口的位置。隔着衣物,那枚融合了阳符碎片的暗金色金属片,此刻正散发着温润而磅礴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心脏,与她左锁骨下的阴符胎记产生着持续而稳定的共鸣。这股力量是她的依仗,也是最大的祸源。它能净化蚀心虫毒,能催动“凰焰”火种,甚至……或许能打破萧凛身上的枷锁。但同样,它也是夜枭、杨廷安、乃至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前朝势力,必欲得之而后快的目标!

如何保管?随身携带?目标太大,一旦暴露,便是灭顶之灾。藏在军营?这龙蛇混杂之地,又有夜枭的暗子渗透,无异于羊入虎口。

【滴!检测到宿主高度焦虑状态,能量波动异常。】

【系统建议:宿主可开启‘涅盘空间(初级)’,该空间依附于宿主识海本源‘涅盘余烬’,具有基础隔离、温养、隐匿功能,适合存放‘虎符碎片’等高维能量物品。】

【警告:开启空间需消耗大量精神力,宿主当前状态:精神力透支(中度),强行开启可能导致意识短暂昏厥。】

涅盘空间?楚明昭心中一动。这是融合虎符碎片后系统新解锁的能力?识海本源的空间……听起来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但消耗巨大……

就在她权衡利弊之际,行军榻上,萧凛的呼吸骤然变得极其急促!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仿佛陷入了极其恐怖的梦魇!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左胸心脏位置那诡异的青紫色区域,暗紫色的光芒猛地暴涨,如同烧红的烙铁,将皮肤映照得几乎透明!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弥漫开来,牛油灯的火苗被压得只剩下一点幽蓝,帐内的温度骤降!

“呃……嗬……” 破碎而痛苦的呻吟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溢出。

“萧凛!” 楚明昭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扑到榻边,双手下意识地按向他痉挛的肩膀,试图将他按住。指尖触及他冰冷如玄冰的皮肤,刺骨的寒意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就在她双手按下的瞬间——

嗡!

一股冰冷、狂暴、充满了混乱与毁灭意志的“玄棺”寒威,如同失控的洪水,猛地从萧凛体内爆发出来,狠狠撞向近在咫尺的楚明昭!

楚明昭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寒瞬间侵入四肢百骸,仿佛连血液都要被冻结!右臂的蚀心虫毒如同被浇了滚油,疯狂反噬,阴冷的剧痛直冲颅顶!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然而,就在这失控的力量即将彻底将她冲垮的刹那——

她怀中那枚紧贴心口的旧锦囊,以及左锁骨下的阴符胎记,同时爆发出强烈的反应!锦囊中那股清苦的松针药香瞬间浓郁了数倍,化作一股温和却坚韧的暖流,死死护住她的心脉!阴符胎记更是灼热滚烫,与虎符碎片的力量共鸣,形成一道微弱却精纯的赤金色屏障,堪堪抵住了那汹涌的“玄棺”寒威!

两股力量在她体内激烈交锋,冰与火的碰撞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但正是这剧痛,让楚明昭猛地咬破舌尖,强行刺激精神,稳住了身形!她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将体内刚刚恢复不多的“凰焰”火种之力,毫无保留地、顺着按在萧凛肩上的双手,小心翼翼地输送过去!

赤金色的暖流如同涓涓细流,带着“涅盘余烬”的温和生机,艰难地穿透那狂暴混乱的“玄棺”寒威,试图探入萧凛冰冷混乱的识海深处。

“萧凛!醒醒!看着我!” 楚明昭的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在他耳边低吼,“你不是傀儡!你是萧凛!北境的统帅!给我醒过来!”

她的声音,混合着那微弱却执着的赤金暖流,仿佛投入深潭的石子。

萧凛剧烈痉挛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那双紧闭的眼眸,极其艰难地、如同推开万钧巨石般,颤抖着睁开了一条缝隙!

空洞,死寂,暴戾的暗紫色光芒在其中疯狂闪烁、拉锯。然而,在那片混乱的深渊最底部,楚明昭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人”的茫然和……痛苦!

他的目光,如同迷途的幼兽,艰难地、缓慢地聚焦,最终落在了楚明昭近在咫尺、布满汗水和血污、却写满了急切与担忧的脸上。

“明……昭……” 一个破碎的、沙哑到几乎听不清的气音,如同挤过万载玄冰的缝隙,极其艰难地从他紧抿的唇间逸出。

仅仅两个字,却仿佛耗尽了萧凛刚刚凝聚起的所有力气。眼中的那一丝微弱人性如同风中残烛,迅速被更深的混乱和暗紫色光芒吞噬。他闷哼一声,左胸位置的青紫色光芒再次剧烈波动,身体猛地一弓,又是一口带着冰碴的暗红鲜血喷了出来,溅在楚明昭按在他肩头的手背上,冰冷刺骨。

随即,他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沉重的眼皮如同断线的帷幕,无力地合拢。刚刚睁开的缝隙,彻底关闭。身体软软地瘫回行军榻,呼吸再次变得微弱而紊乱,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清醒只是幻觉。

但楚明昭的手背,那冰冷的血点却如同烙印。她僵在原地,维持着按住他肩膀的姿势,指尖感受着他皮肤下依旧狂暴涌动的寒流和那微弱的心跳。帐内只剩下牛油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两人交织在一起、同样沉重的呼吸声。

“明昭”…… 他又一次,在灵魂撕裂的边缘,喊出了她的名字。

前世刑场的绝望,今生山洞中的呼唤,皇陵地宫他爆发守护的咆哮…… 还有此刻,这混杂着痛苦与茫然的两个字…… 所有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冲撞着楚明昭的心防。恨意构筑的堤坝在真相的洪流下摇摇欲坠,一种混杂着巨大痛楚、荒谬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涩,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心脏,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缓缓收回手,看着手背上那点冰冷的血迹,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目光再次投向萧凛昏迷中依旧痛苦紧锁的眉头和那只死死攥着玉佩的手。

不能再犹豫了。虎符碎片必须立刻妥善保管!涅盘空间,是唯一的选择!

楚明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盘膝在行军榻旁冰冷的地毡上坐下。她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深处。

【系统,开启‘涅盘空间’!】她在意念中发出指令。

【指令确认。开启‘涅盘空间(初级)’…… 正在抽取宿主精神力…… 10%…… 30%…… 60%……】

随着系统提示音响起,一股难以形容的虚弱感瞬间席卷全身!仿佛灵魂被强行抽离了一部分!识海中那点代表着“涅盘余烬”的淡金色光芒骤然变得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剧烈的眩晕感和头痛如同重锤砸下!楚明昭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警告!精神力消耗过大!90%…… 100%!空间开启成功!】

嗡——!

就在楚明昭感觉自己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识海深处猛地一震!一个约莫三尺见方、弥漫着淡金色柔和光雾的奇异空间,如同画卷般在她“眼前”缓缓展开!空间中心,是一小汪如同熔融黄金般缓缓流动的液态火焰,散发着温暖而精纯的“凰焰”气息。

成了!

楚明昭强忍着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意念集中,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怀中那枚散发着磅礴力量的虎符碎片。暗金色的金属片如同受到召唤,化作一道流光,瞬间脱离她的怀抱,没入识海,精准地悬浮在那汪液态的“凰焰”火种之上!

碎片接触到火种的刹那,发出一声满足般的嗡鸣!暗金色的光芒内敛而稳定,磅礴的力量被空间无形的壁障和下方精纯的凰焰火种温柔地包裹、温养、隔绝。外界再也无法感知到它一丝一毫的气息!

【滴!虎符碎片(阳)已成功存入‘涅盘空间’,处于温养稳定状态。空间关闭。】

随着系统提示音落下,识海中那片淡金色的空间连同悬浮的碎片瞬间隐去。巨大的精神力消耗带来的强烈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楚明昭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重重地靠在冰冷的帐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碎片……终于安全了…… 紧绷的心弦骤然放松,强烈的疲惫感如同山崩海啸般将她淹没。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她靠着帐壁,意识渐渐滑向黑暗的边缘……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也许是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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